平板电脑的屏幕骤然亮起,幽蓝的光映得王莹莹眼底一片冷色。那条加密信息像淬了毒的蛇信,在黑底上蜿蜒盘踞:“保管库13号柜,有您父亲的遗物。”发件人一栏是空白的灰色,像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秦云龙的目光从屏幕移到她脸上,两人视线相撞的刹那,空气里的警惕几乎凝成实质。王莹莹的指尖在平板边缘掐出白痕,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他在刻意引导我们。13号柜……会不会是引我们入局的陷阱?”
秦云龙沉默地转身,黑色大衣的下摆扫过沙发扶手,留下一道利落的弧线。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金属袖扣在灯光下闪过冷光:“就算是陷阱,也得闯。我倒要看看,这位‘殷叔叔’藏在棋盘后面,究竟想落哪颗子。”
周一上午九点五十分,金融街的早高峰还未散去。私人保管库门前的电子屏原本循环播放着奢侈品广告,鎏金的腕表与璀璨的珠宝突然被一片漆黑吞噬——下一秒,模糊的监控画面骤然跳出,像块脏污的创可贴贴在屏幕中央。
画面里,高志豪的侧脸在会所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油腻,他俯身对着证监会官员低语,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却仍能清晰剥出“冻结秦云龙股权”“三百万好处费”的字眼,像带刺的玻璃碴扎进围观人群的耳朵里。
“是高志豪!他居然敢买通监管的人?”
“难怪百金贵的股价跌得像无底洞,原来内里早烂透了!”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路人纷纷掏出手机拍摄,人群很快围成一圈密不透风的墙。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嗡鸣突然刺向高志豪——定向声波装置精准锁定了他的位置,旁人毫无察觉,他却像被钢针钻进太阳穴,猛地捂住耳朵,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该死!”高志豪的声音发颤,保镖们立刻上前想护他离开,却被几个举着相机的“记者”拦住去路。闪光灯疯狂闪烁,提问声像冰雹般砸来:
“高总,视频里的内容是否属实?您早就和证监会串通好了?”
“百金贵股价暴跌是不是您故意操纵?面对秦云龙的收购,您打算用不正当手段应对吗?”
混乱像张网,将高志豪牢牢困在原地,他连保管库的大门都碰不到。而街对面的黑色面包车里,王莹莹盯着监控屏幕,指尖在耳麦上轻按,声音冷静得像结了冰:“A计划成功,伪装组行动。”
三道黑色身影从街角快步走出,清一色的定制西装,公文包拎在手中,步伐沉稳得像踩在既定的棋盘格子上。为首的男人走到保管库前台,递出一份烫金封皮的授权文件,指尖在“高志豪”的签名上轻轻点了点——那签名与指纹,是技术部从监控里高志豪握杯的姿势中提取、合成的,连墨迹晕染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高总临时有急事,让我们来取13号柜的文件。”男人的声音平稳无波,眼神直视着前台,没有半分闪躲。
工作人员低头核对文件,指尖悬在内部电话的按键上,正要拨通高志豪的分机,男人突然俯身,声音压得极低,像道秘密的咒语:“高总特意交代,这件事绝不能让宋秘书知道。”
这句话像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工作人员的戒心。她清楚高志豪与宋晓倩之间的权力角力,立刻收起疑虑,拿起钥匙起身:“跟我来,保管区在三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13号柜的金属门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光。当钥匙插进锁孔、齿轮转动的脆响响起时,所有人的呼吸都顿了顿——柜门拉开的瞬间,预期中的文件踪影全无,只有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静静躺在里面,盒盖上雕着一盘象棋残局,楚河汉界分明,红黑棋子错落排布,正是秦正雄书桌上学了十年的那盘未完成的棋。
伪装组的人刚要伸手去拿,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红色警示灯在走廊里疯狂闪烁,像失血的眼睛,一道道厚重的安全门应声落下,将三人困在保管区内,金属碰撞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不好,中计了!”王莹莹在面包车里猛地起身,指尖在操作面板上飞快敲击,“启动b计划,切断安防系统电源!”
技术人员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却突然被乱码覆盖,紧接着一个视频窗口弹了出来。画面里是间堆满法律书籍的书房,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书架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镜头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书桌后——白发苍苍的殷雄伟戴着金丝眼镜,嘴角噙着抹若有若无的笑,对着镜头开口,声音温和得像裹了层糖衣,却藏着刺骨的寒意:“云龙,好久不见。”
秦云龙此刻正站在对面写字楼的落地窗前,手机屏幕里的画面让他的拳头骤然握紧,指节泛出青白。他盯着殷雄伟的脸,声音里裹着十年的恨意:“殷叔叔,十年了,你把我们父子耍得好苦。”
“耍?”殷雄伟轻笑一声,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我只是在替你父亲完成未竟的事业。你以为他真的是心脏病突发?他发现了百金贵早期的资金污点,执意要公开,是我拦着了他。”
秦云龙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是你杀了他?”
“是他太固执。”殷雄伟的语气骤然变冷,像冰锥扎进空气里,“百金贵是我们三个人的心血,岂能因为一点污点就毁于一旦?我帮他‘体面退场’,又让你‘死’去重生,就是为了今天——让秦家的人亲手把公司拉回正轨。”
“用肮脏的手段?”秦云龙怒极反笑,笑声里满是悲凉,“把我送进监狱,夺走紫瑶的公司,逼得刀叔抑郁而终,这就是你口中的‘正轨’?”
“必要的牺牲而已。”殷雄伟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木盒,打开后,一枚蛇形戒指躺在丝绒衬里上,蛇眼是两颗暗红的宝石,像滴凝固的血,“你父亲当年就该明白,商场如棋局,想赢就得有舍有得。现在,这枚‘蛇眼’戒指交给你,百金贵的真正控制权,也该物归原主了。”
秦云龙死死盯着屏幕里的戒指,突然笑了,眼底却没有半分温度:“你根本不是想让我接班,是想让我做下一个高志豪,对不对?等我替你清理完所有障碍,就会被你像垃圾一样丢掉。”
殷雄伟没有否认,只是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冷光:“明天中午十二点,老地方见。带上木盒里的东西,我们把那盘残局下完。”
视频突然中断,保管库的警报声也随之停了。伪装组的人趁机撬开安全门,攥着木盒快步撤离。
面包车里,王莹莹捧着木盒,指尖无意间触到盒底,突然顿住。她翻转木盒,只见盒底刻着一行小字,字迹遒劲有力:“卒行日,帅不归。”
“这是什么意思?”她抬头看向刚走进来的秦云龙,眼里满是疑惑。
秦云龙接过木盒,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像是触到了十年前的回忆:“是父亲的笔迹。他当年说过,这盘残局的关键,是那枚过河的卒子——看着不起眼,却能一步步逼近帅位,直捣黄龙。可要是帅位本身不稳,卒子最终只会变成别人手里的刀。”
他突然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王莹莹,声音里带着疲惫:“莹莹,从现在起,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王莹莹愣住了,手里的平板险些滑落:“秦总,您怀疑我?”
“不是怀疑。”秦云龙打开木盒,从里面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十年前的公司年会,殷雄伟站在他身边,笑容温和,而照片背景的角落里,年轻的王莹莹正端着酒杯,与殷雄伟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眼神,像两颗心照不宣的棋子。
“殷雄伟说的‘最危险的兵’,就是你。”秦云龙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在王莹莹心上,“你接近我,帮我查案,甚至刚才策划的窃听,都是他安排好的戏码。”
王莹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过了许久,她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蛇形戒指——与木盒里的那枚一模一样,蛇眼的宝石同样暗红。她苦笑着,声音带着绝望:“我是殷叔叔收养的孤女。他说您父亲的死是咎由自取,说您太冲动,需要有人引导……”
“包括引导我走进他设好的陷阱?”秦云龙合上木盒,声音冷了下来,“你走吧。明天的棋局,不需要旁观者。”
王莹莹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突然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破碎:“殷叔叔在木盒夹层里放了东西,是他真正害怕的……还有,保管库13号柜的墙壁里,藏着十年前的原始转账记录,那是高志豪伪造证据的铁证。”
说完,她转身走出面包车,黑色的身影很快融入路边的人流,像一滴墨滴进水里,瞬间消失不见。
秦云龙打开木盒夹层,一张折叠的诊断书掉了出来。白纸黑字刺得他眼睛发疼——殷雄伟,晚期脑癌,预计生存期三个月。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紫瑶,明天帮我个忙。这盘下了十年的棋,该结束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木盒上的棋局里。楚河汉界之间,那枚红色的卒子稳稳立着,距离黑色的帅位,只有一步之遥。
与此同时,百金贵集团的会议室里,气氛却像被塞进了紧绷的弦。高志豪站在白板前,手里的马克笔重重划过“秦云龙”三个字,留下一道漆黑的痕迹:“秦云龙的出现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公司内部必须彻底整顿!从今天起,各部门负责人严查下属背景,尤其是核心岗位,有异常立刻上报!”
宋晓倩坐在一旁,指尖在平板电脑上飞快滑动,补充道:“保密制度也要升级,所有重要文件的查阅、传输必须双重授权,全程留痕。It部门三天内完成网络安全升级,绝不能再让秦云龙钻空子。”
会议结束后,宋晓倩回到办公室,刚关上门,手机就弹出一条加密信息。发件人署名“蛇眼”,内容只有一行:“明晚八点,老地方见。有要事相商。”她的指尖猛地顿住,后背瞬间渗出冷汗——“蛇眼”,是那个藏在幕后的“前辈”唯一的代号。
当晚八点,隐蔽的私人会所里,宋晓倩坐在卡座里,对面的人戴着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前辈对高志豪近期的表现很不满意。”面具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像生锈的铁片摩擦,“他太过张扬,已经引来了太多关注。”
“高总正在巩固公司地位,这对前辈也是有利的。”宋晓倩谨慎地回应,指尖攥紧了桌布。
“不必为他辩解。”面具人推过来一个文件袋,“这里面是高志豪私自转移公司资产的证据。前辈要求你接手他的位置。”
宋晓倩打开文件袋,里面的资料让她浑身发冷——高志豪在海外设立了三个空壳公司,正通过关联交易,一点点转移百金贵的核心资产。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惊:“我该怎么做?”
“先按兵不动,继续配合他。”面具人站起身,“前辈会在适当时机给你指示。”
高志豪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他正忙着带队拜访行业龙头企业,锃亮的皮鞋踏遍了半个上海。凭借百金贵的家底和他刻意展现的“诚意”,几份重大合作协议顺利签下——尤其是与跨国企业的合作,不仅能填补公司的资金缺口,更能让他在股东面前挺直腰杆。
股东答谢会当晚,酒店宴会厅灯火辉煌。高志豪举着酒杯,站在台上意气风发:“感谢各位股东的信任!我高志豪保证,一定带领百金贵走向更辉煌的未来!”
台下掌声雷动,几位曾支持秦云龙的股东也纷纷起身敬酒,脸上满是奉承:“高总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跟着您干,我们放心!”
宋晓倩站在角落,看着高志豪被众人簇拥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就在这时,高志豪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的瞬间,脸色骤然变得惨白,手里的酒杯险些摔在地上。
“怎么了?”宋晓倩快步上前,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高志豪的声音发颤,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证监会……证监会突然派人来公司,说要重新调查十年前的资金挪用案。”
宋晓倩的心脏猛地一跳,面上却依旧镇定:“别慌,我们先回去应对。”
回到公司时,调查组已经在会议室等候。带队的李处长出示搜查令,语气严肃:“高总,我们接到举报,发现了十年前秦正雄资金挪用案的新证据,请配合调查。”
高志豪强装镇定:“这案子早就结案了,怎么突然……”
“新证据足以推翻之前的结论。”李处长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请吧,高总。”
调查持续了三天,高志豪坐立难安,宋晓倩却在暗中与面具人保持联系。“是时候了。”面具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把这份材料交给调查组。”
一份加密文件传了过来,宋晓倩打开后,瞳孔骤然收缩——里面是高志豪当年伪造证据、栽赃秦正雄的详细记录,连伪造文件的底稿都保存完好。“为什么要现在动手?”她忍不住问。
“高志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面具人轻笑,“前辈需要一个新的代言人。”
就在调查陷入僵局时,宋晓倩“意外”在旧档案系统的加密文件夹里,找到了那份关键证据。当证据摆在高志豪面前时,他的脸色彻底灰败,被带走时,他猛地回头,怒视着宋晓倩:“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宋晓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押走,当晚,她再次见到了面具人。“做得很好。”面具人递过来一份任命书,“从现在起,你是百金贵的代理总裁。”
“我想知道,前辈到底想做什么?”宋晓倩鼓起勇气问,“为什么要反复折腾百金贵?”
面具人沉默片刻,留下一句“很快你就会明白”,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宋晓倩接手公司的第二天,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秦云龙走了进来,手里把玩着那枚蛇形戒指,笑容里带着几分玩味:“没想到吧?或者说,我该叫你‘灵蛇’?”
宋晓倩浑身一颤,手里的笔掉在桌上:“你什么时候……”
“从一开始就知道。”秦云龙坐在她对面,将一份文件推过去,“我和殷叔叔设了这个局,就是为了引出‘前辈’真正的首领。”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殷雄伟缓缓走进来,白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十年了,这场戏该落幕了。”他看着宋晓倩,眼神复杂。
宋晓倩震惊地看着两人,突然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是枚棋子。“殷教授……您不是已经……”
“假死而已,为了引‘前辈’露出马脚。”殷雄伟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愧疚,“晓倩,你父亲宋志远是我的老朋友。当年他发现了‘前辈’洗钱的秘密,被他们灭口,我收养你,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帮他报仇,彻底铲除这个组织。”
宋晓倩跌坐在椅子上,泪水瞬间涌了出来:“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为杀父仇人做事?”
“不。”秦云龙递过来一份厚厚的档案,“你一直在帮我们。这些是你这些年偷偷收集的‘前辈’犯罪证据,每一份都标注了日期和来源,足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原来,宋晓倩早年就被殷雄伟安排卧底进“前辈”组织,却因组织的心理控制和药物,失去了部分记忆。直到半年前,秦云龙找到她,通过心理疏导和药物治疗,才帮她恢复了记忆。
“现在,”殷雄伟的语气变得凝重,“‘前辈’已经察觉到异常,很快会有动作。我们需要你帮忙,给他们最后一击。”
话音刚落,公司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走廊里闪烁。秦云龙的手机立刻响了,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秦总,‘前辈’的人开始转移公司核心数据了!”
宋晓倩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她拿起电话,按下快捷键,声音冷静有力:“启动‘猎蛇计划’,各小组按预定方案行动。”
窗外,上海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卷着沙尘掠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百金贵集团的会议室里,秦云龙、殷雄伟、宋晓倩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
与此同时,秦云龙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上海的天际线。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蛇形戒指,眼神深邃。殷雄伟的棋局已经布好,而现在,他不仅要破局,更要重新制定规则。
王莹莹消失在人海中后,走进一间不起眼的咖啡馆。她在最角落的座位坐下,取出平板电脑快速输入几行代码。屏幕亮起的瞬间,一个加密对话框弹了出来:
“棋子就位,棋局开始。——卒”
窗外,乌云悄然聚集,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而在金融街的摩天大楼之间,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