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活着离开。”高志豪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只要能救出陈敬之，找到他的真实身份，就算是陷阱，我也得跳。”
警车在距离钟表厂五百米的一片树林后停下。高志豪推开车门，把乌鸦徽章别在胸前，又接过宋晓倩递来的微型定位器——那东西被做成了纽扣的样子，缝在警服内侧。
“定位器每隔三十秒会发送一次信号，要是信号中断，我们会立刻行动。”宋晓倩的语气里带着担忧，“记住，别硬来，你的安全最重要。”
高志豪点点头，又看向林致远：“密钥你保管好，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任何人拿到它。如果我半小时内没出来，你就带着密钥回警局，交给技术科封存——方舟算法绝不能出问题。”
林致远重重地点头，眼眶有些发红：“你一定要回来，我们还得一起查明当年的真相。”
高志豪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钟表厂。晨雾还没完全散去，脚下的石子路湿滑难走，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树林里回响。他握紧了腰间的配枪——虽然“钟表匠”说过不能带同伴，但没说不能带武器，这是他最后的底气。
走到钟表厂门口时，高志豪停住了脚步。厚重的铁门虚掩着，门楣上的“城郊钟表厂”五个字早已褪色，门把手上缠着一根红色的麻绳，麻绳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铜制齿轮——和陈敬之手表上的齿轮纹路一模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铁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在空旷的厂区里回荡。院子里堆满了废弃的钟表零件，生锈的齿轮、断裂的发条、破碎的表盘散落一地，像是被拆解的时间碎片。
“高警官，很守时。”
一道机械的声音从钟楼方向传来，带着电子合成的冰冷感。高志豪抬头，看到钟楼二层的窗口站着一个人影——那人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银色的齿轮面具，左手腕上戴着一块和陈敬之同款的手表，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钟表匠’？”高志豪沉声问道，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陈敬之在哪？把他带出来！”
“别急，”“钟表匠”的声音里带着戏谑，“我们先聊聊。你胸前的乌鸦徽章，是你父亲高建明留下的吧？当年他可是启明科技的安全顾问，负责方舟算法的外部防护——可惜啊，三年前那场‘意外’，让他永远没能看到算法上线。”
高志豪的瞳孔猛地收缩。父亲的死一直是他心里的疙瘩——三年前，父亲在启明科技的实验室加班时，突然遭遇“电路短路”，当场身亡。当时警方判定为意外，但高志豪一直觉得不对劲，现在看来，那场“意外”根本就是人为的！
“是你杀了我父亲？”高志豪的声音发紧，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配枪。
“钟表匠”轻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杀他的不是我，是他自己的‘天真’。他发现了王董事和张启山的阴谋，却想着用‘证据’说服他们回头——你觉得，那些人为了利益，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得谢谢你父亲。要不是他当年偷偷拷贝了王董事的犯罪证据，我还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怎么死的。”
“你的亲人？”高志豪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信息，“你到底是谁？和当年的研发团队有什么关系？”
“钟表匠”没有回答，反而转身消失在窗口。紧接着，厂区里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传来陈敬之虚弱的声音：“志豪……别过来……他在钟楼里装了炸弹……还有王董事……他也被关在这里……”
声音断断续续，还夹杂着铁链摩擦的声响。高志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朝着钟楼跑去，同时按下了警服内侧的信号器——那是给宋晓倩的支援信号。
钟楼的入口在一层，门是开着的。高志豪冲进去，一股浓重的机油味扑面而来。一层的大厅里堆满了废弃的钟摆零件，正中央的地面上画着一个巨大的齿轮图案，图案中间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上有一个凹槽，形状正好和乌鸦徽章吻合。
“看来你找到‘邀请函’了。”“钟表匠”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把乌鸦徽章放进凹槽里，你就能上二楼见陈敬之。要是不照做，我现在就引爆一楼的炸弹——这里的炸药足够把整个钟楼炸平，你和陈敬之，还有楼下的王董事，都会变成碎片。”
高志豪抬头看向楼梯口，那里挂着一个监控摄像头，镜头正对着他——“钟表匠”一直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摸了摸胸前的乌鸦徽章，又想到陈敬之虚弱的声音，咬了咬牙，走上前，把徽章放进了凹槽里。
“咔嗒”一声，凹槽合上了。紧接着，楼梯口的铁门缓缓打开，露出通往二楼的台阶。广播里再次传来“钟表匠”的声音：“很好，高警官。现在，你可以上来了——记住，只能你一个人，要是我看到有其他人，炸弹会立刻爆炸。”
高志豪握紧配枪，一步步走上楼梯。台阶上积满了灰尘，每走一步，都能听到灰尘簌簌落下的声音。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二楼的光线很暗，只有几扇小窗透进微弱的阳光，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走到二楼时，高志豪停下了脚步。二楼的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中央的柱子上绑着一个人——正是陈敬之。他的嘴被胶布封住，双手被铁链捆在柱子上，身上有明显的伤痕，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陈教授！”高志豪刚想冲过去，就听到身后传来“咔嚓”的声响——他回头，看到“钟表匠”正举着一把手枪，对准了他的后背。
“别动。”“钟表匠”的声音冷得像冰，“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打爆你的头。”
高志豪停下了动作，慢慢转过身。此刻他才看清，“钟表匠”的面具上不仅有齿轮纹路，还刻着一个小小的“李”字——那个字刻得很深，像是用刀一点点刻上去的，边缘还残留着细微的划痕。
“李……”高志豪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和李默是什么关系？”
“钟表匠”的身体猛地一震，握着枪的手微微发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李默是我哥！当年他发现王董事和张启山的阴谋，想要揭发他们，却被你们当成‘意外’处理——你们这些警察，根本不知道真相有多肮脏！”
高志豪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原来“钟表匠”是李默的弟弟！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给李默报仇！
“当年的事，我们正在查。”高志豪试图缓和气氛，“王董事已经被你控制，张启山也在我们的追捕名单上。如果你现在放了陈教授，我们可以……”
“别跟我提‘可以’！”“钟表匠”突然怒吼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我哥死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可以’？陈敬之当年要是早点站出来，我哥也不会死！还有你父亲，他明明有证据，却不敢拿出来——你们都是懦夫！”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枪口微微晃动。高志豪趁机观察四周，发现二楼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黑色的箱子，箱子上有红色的电线连接着墙壁——那应该就是炸弹的控制箱。而在陈敬之身后的柱子上，还绑着一个人，那人低着头，头发花白，正是王董事——他的嘴也被封住，身体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你想怎么样？”高志豪的声音很平静，“为你哥报仇？还是毁掉方舟算法？”
“钟表匠”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声音又恢复了冰冷：“我要的是公平。当年他们怎么害我哥的，我就要怎么还回去。王董事我已经收拾了，张启山很快也会来陪他。至于你……”
他看向高志豪胸前的空位——那里原本别着乌鸦徽章，“你父亲当年没敢做的事，我要让你替他做。我知道物理密钥在你们手里，现在，你去把密钥拿过来，当着我的面，毁掉方舟算法的核心参数——只要你做了，我就放陈敬之走。”
“你做梦！”高志豪立刻拒绝，“方舟算法关系到全市的网络安全，要是毁了它，整个城市都会陷入混乱——你不能这么做！”
“我不能？”“钟表匠”冷笑一声，突然按下了手里的一个遥控器。紧接着，陈敬之身后的墙壁传来“滋滋”的电流声，王董事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痛苦的闷哼。
“看到了吗？”“钟表匠”的声音里带着残忍，“这是我给王董事准备的‘电击套餐’，每十分钟一次，直到他断气。要是你不照做，下一个就是陈敬之——你想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吗？”
陈敬之拼命地摇头，眼里满是恐惧，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让高志豪不要答应。高志豪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一边是全市的安全，一边是无辜者的性命，他该怎么选？
就在这时，高志豪的口袋里传来轻微的震动——是微型定位器的信号。他知道，宋晓倩和支援队伍已经靠近了，现在只需要再等一会儿，就能找到机会反击。
他故意装作犹豫的样子，皱着眉头说：“密钥不在我身上，在我同事手里。我需要打电话让他送过来——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盯着我打电话。”
“钟表匠”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过了一会儿，他才点头：“可以。但你只能说三句话，让他把密钥送到钟楼门口，不准提任何多余的事——要是你敢耍花样，陈敬之现在就会死。”
高志豪掏出手机，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他拨通了宋晓倩的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宋晓倩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紧张。
“把密钥送到钟楼门口。”高志豪按照“钟表匠”的要求，只说了一句话，却在说完后，故意停顿了两秒——这是他和宋晓倩约定好的信号，代表“情况危急，准备行动”。
电话那头的宋晓倩立刻明白了，没有多问，只说了一句“好”，就挂断了电话。
“钟表匠”满意地点点头，把枪往前递了递：“很好。现在，我们等着你的同事送密钥过来。记住，别想着耍小聪明——这个钟楼里到处都是监控，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里。”
高志豪没有说话，目光却悄悄移向了角落里的炸弹控制箱。他注意到，控制箱的盖子没有完全合上，露出了里面的线路——只要能靠近那里，切断电线，炸弹就会失效。
而此刻，钟楼外的树林里，宋晓倩正拿着对讲机，低声下达指令：“一队从钟楼后门绕过去，二队准备破门，等我发出信号，立刻冲进去——注意，里面有炸弹，小心行事。”
她看了眼手里的定位器，屏幕上的红点正停留在钟楼二楼的位置——高志豪还安全。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警棍，目光坚定地看向远处的钟楼。
一场生与死的较量，即将在这座废弃的钟表厂里，正式拉开帷幕。而停摆的钟楼，似乎也在等待着，见证这场被时间裹挟的复仇与正义的终局。
“滴答、滴答——”
老式挂钟的指针在二楼墙壁上缓慢爬行，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紧绷的神经。高志豪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角落里的炸弹控制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配枪——枪里有六发子弹，但“钟表匠”的枪口正抵着他的后背，他没有任何开枪的机会。
陈敬之的脸涨得通红，嘴里发出“呜呜”的挣扎声，眼神里满是焦急，似乎想提醒高志豪什么。高志豪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突然注意到陈敬之脚下的地面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划痕蜿蜒着，正好指向楼梯口的方向——那里的监控摄像头角度似乎有些偏移，镜头没能完全覆盖楼梯转角。
“在看什么？”“钟表匠”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枪口又往前顶了顶，“别打歪主意，我告诉你，这个钟楼里除了一楼的炸弹，二楼的柱子里还藏着炸药——只要我按下遥控器，这里所有人都会被炸成肉泥。”
高志豪缓缓收回目光，故意露出一副妥协的样子：“我没耍花样，只是在想，等我同事把密钥送来，你真的会放了陈教授吗？”
“钟表匠”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说话算话。只要你毁掉方舟算法，我就放他走——至于我，自然会为我做的事负责。”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敬之身上，语气突然变得复杂，“陈教授，其实我一直很佩服你。当年你是方舟算法的核心研发者，却宁愿放弃名利，也要反对王董事把算法用于非法交易——可惜，你太胆小了，要是你当年敢站出来，我哥也不会死。”
陈敬之猛地摇头，眼里涌出泪水，拼命地扭动着身体，似乎想辩解什么。高志豪心里一动——难道当年的事还有隐情？他刚想追问，就听到钟楼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广播里响起了宋晓倩的声音，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慌乱：“高警官，密钥我带来了，你在哪？”
“钟表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立刻对高志豪说：“去门口拿密钥！记住，只能你一个人去，要是你敢让她进来，我就引爆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