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在泉城军区任侦察连长。在一次执行任务时遭遇了七级兽潮。异兽长驱直入,目标直指岛城。按理说,应付这样的兽潮,当地军分区应该做的是疏散沿途居民,并测算合理的阻击点,将异兽拦截在阻击点之外。”
陆有财深吸一口香烟,将烟头摁灭后,立马续上了一支。
“然而,当地的军分区司令,却下达了一条让人匪夷所思的命令——各区县部队全部撤回岛城,在岛城外围形成阻击阵势。你知道这条命令意味着什么吗?”
深邃的目光看向姜年,哽咽的语气带着一丝颤抖。
不等姜年回答,陆有财继续说道。
“意味着沿途的村庄、乡镇、区县,将毫无抵抗的暴露在兽潮的血盆大口下!”
“沿途数百万百姓,就成了那弃子!”陆有财双眼泛红,声音几近嘶吼。“我当时就急了,带着侦察连就往回撤,想要去保护那些百姓。可我们人太少,面对铺天盖地的兽潮,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那后来呢?”姜年忍不住问道。
“后来啊……我们一路边打边撤,救下了不少百姓,也有一些民间的武者加入了进来。但兽潮太猛,还是有很多地方被攻破了。”
陆有财声音低沉,语气里满是悲怆。
“当我们带着百姓好不容易撤到岛城时,却被那司令拒之门外,说不能放异兽进城,让我们在外围继续抵抗。”
“这太过分了!”姜年愤怒地攥紧了拳头。
“是啊,过分至极!”
陆有财咬牙切齿,双目通红。
“我当时就和他理论,可他根本不听。最后,我们只能拼尽全力在外围和兽潮死战。那场战斗,惨烈无比,我的战友们一个个倒在我面前……”
说到这里,陆有财的泪水夺眶而出,身体也微微颤抖着。
“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姜年微微一愣。
对啊!这命令下达的太过诡异了!
一个这样的庸才,怎么可能坐上那军分区司令员的位置?
“我清楚的记得,当时知道原因时,我是多么的手足无措。”
陆有财再次陷入回忆之中,发着呆喃喃说道。
“那时,岛城发现了一座上古遗迹,遗迹设有禁制,只有宗师境以下的武者才能够进入其中。龙国集结了各武道大学的优秀学生进入其中,而兽潮爆发之时,遗迹的探查工作也进入了关键时刻,里面的人随时可能出来。为了龙国的未来和希望,这些人不能受到兽潮的影响,更加不能死!
所以,当时的泉城军区接到军w的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那群天之骄子!”
“这……”
姜年一时语塞。
从内心里认为,百姓的数量,是多于那群学生的。
但从抗击异兽的使命来说,那群学生确实是未来的希望!
龙国有错吗?
没有!
作为高层,他们需要未雨绸缪,他们要以战略的眼光去看待长远的发展。
那些百姓有错吗?
没有!
他们只是生活在了兽潮侵袭的城市之中,这是他们无法选择也无法预测的事情。
那位司令有错吗?
没有!
他只是在执行上头下达的命令,也确确实实的保全了那群学生的生命安全!
这一切的一切,说到底,都是异兽的错!
可是……
异兽真的有错吗?
只不过立场不同罢了!
这是不同种族间生存领地之间的冲突,是立场的冲突。
“所以,你觉得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呢?这世上,仿佛所有人都没错。大家总能站在自己的角度给出辩解的理由啊!”
陆有财长叹一口气,拿起烟盒,发现已经空了。
“小林!做你认为对的事情,那就是对的!至少对于你来说,是对的!”
姜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是那么十恶不赦。
“财哥,你为什么会加入到这个项目呢?你觉得我们在做的事情……是对的吗?”
陆有财昂着头若有所思,突然脸上流露出一丝温柔,像是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应该是一位父亲为了兑现给女儿的承诺吧!”
“哦?财哥你有女儿?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姜年有些诧异。
不管是这几天来的接触,亦或是林九生记忆中的片段,都没听财哥提起过他女儿。
“算起来,已经有十年……”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陆有财用手擦了擦已经干了的泪痕,起身前去开门。
“常老大?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把小林喊起来,收拾一下,要出任务了!”
“出任务?”
姜年看了眼床头的时钟,有些摸不着头脑。
凌晨三点,能有什么任务?
半小时后,众人在一个大房间集合。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两分钟后,常令辉拎着个布袋,跟在一名戴着阎王面具的男子身后出现。
“这些面具发下去,自己保管好!这就是你们今后的身份了!”
姜年接过面具,拿在手里打量了一番。
面具很长,苍白的脸庞吐着条长长的舌头,连接在上面官帽写着四个大字——一生见财。
“这是……白无常谢必安?”
“应该是了!你看我这个,天下太平,这不就是黑无常范无咎嘛!”
陆有财指着面具上的四个大字,朝姜年说道。
“说起来,又得麻烦财哥带着我了!”
“什么麻不麻烦的!兄弟之间不说这个!”
陆有财搂住姜年的肩膀,显得很是亲昵。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让二人呆愣在原地。
“小林和我一组,老陆你另有安排。”
常令辉出现在两人身后,手里拿着黑无常的面具。
“常老大,你这……”
陆有财看着常令辉手上的面具,有些诧异。
这是贬职了?
“别叫常老大,叫老常或者辉哥就行。以后,我和兄弟们一样,都要出任务!”
“可……常老大你可是尊境啊!他们这也太欺负人了!”
郭炎听到后,快步走了过来,满脸不忿的说道。
不等常令辉劝说,那位戴着阎王面具的男子嗤笑一声。
“尊境?戴罪之人罢了!一个基地都守不住,能活下来都算是上头开恩!现在还有脸在这儿挑挑拣拣?”
“你……”
郭炎正欲上前理论,被常令辉猛的拉住了手臂。
“大人说的对!我常令辉并没有任何不满。时间不早了,请大人下达命令吧!”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常令辉脸上,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你在教我做事?”
常令辉深呼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朝着阎王面具男子低下了头。
“属下不敢!有不敬之处,请大人责罚!”
郭炎和陆有财等人攥着拳头,心有不忍的撇开视线,不愿看到常令辉卑躬屈膝的姿态。
阎王面具男子嗤笑了一声,也不理会依旧弯腰低头的常令辉,径直走到众人前方。
“接下来进行分组!拿到白无常面具的站左边,黑无常面具的站右边……”
现场的气氛很是诡异。
面具男子在前面自顾自的说着话,众人的视线却停留在那低头弯腰的常令辉身上。
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惋惜。
但没有一个人嘲笑他。
嘲笑这样一位,为兄弟忍辱负重、低声下气的常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