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院长的归来与医院的变化
清晨七点,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入律帝医院地下停车场。
院长严明勋坐在后座,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报告,眉头微蹙。这位五十八岁的心脏外科权威、律帝医院的掌舵人,刚刚结束了为期三个月的海外学术交流与医院考察归来。车窗外的景象熟悉又陌生——医院新建的科研大楼已经封顶,停车场也重新规划过了。
“院长,直接去办公室吗?”司机恭敬地问。
“嗯。”严明勋点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报告上。这三个月他走访了美国、德国、日本七家顶尖医院,学习最新的管理经验,也考察了先进的医疗设备。律帝医院作为韩国顶级私立医院之一,必须时刻保持竞争力。
电梯直达行政楼顶层。严明勋走出电梯,走廊里已经有几位行政人员在等候。大家纷纷鞠躬问候:“院长,欢迎回来。”
“辛苦了。”严明勋微微点头,脚步不停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还是老样子,宽大的红木办公桌,整面墙的书架,以及窗边那盆他最喜欢的君子兰——被照顾得很好,叶片翠绿,甚至开出了淡雅的花。他的秘书金秘书已经泡好了他惯喝的咖啡,温度刚好。
“院长,这是您离开这三个月的院内简报。”金秘书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还有,副院长说您回来后他想第一时间向您汇报工作。”
“让他十点过来。”严明勋脱下西装外套,在办公椅上坐下,“先说说,这三个月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金秘书翻开笔记本:“医疗方面,心脏外科许兴文教授完成了一例高难度的先天性心脏病矫正手术,患者是十七岁少年,恢复良好。神经外科李翊晙教授引进了新的脑部肿瘤微创技术,已经成功应用于三例患者。另外,上个月我们医院通过了JcI复评,所有指标都是优秀……”
严明勋一边喝咖啡一边听着,不时点头。律帝医院在他离开期间运转良好,这让他欣慰。但金秘书接下来的话,让他放下了咖啡杯。
“……人事方面,新一批住院医师已经完成分配,各科室基本都拿到了满意的人选。心脏外科分到了张润福,神经内科分到了张鸿道和严善彬……”
“等等。”严明勋抬起头,“你说谁?严善彬?”
金秘书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院长会对一个住院医师的名字这么敏感:“是的,严善彬,今年刚结束实习期的住院医师,分配到了神经内科蔡颂华教授手下。听说表现很不错,细心认真,患者评价很高……”
严明勋的表情变得复杂。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挥挥手:“继续。”
金秘书继续汇报,但严明勋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的小女儿严善彬,那个从小文静乖巧,总是跟在邻居家男孩龙硕民身后的丫头,竟然在他的医院里当住院医师,而且已经三个月了?
而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完全不知道。
汇报结束后,金秘书离开办公室。严明勋独自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
他想起善彬小时候的样子。瘦瘦小小的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总是怯生生地躲在妈妈身后。后来龙家搬来成为邻居,善彬就开始跟着龙家那个叫硕民的男孩。两人同龄,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校,甚至大学都读了同一所医学院。
严明勋一直知道女儿对龙硕民有特别的感情。那种少女心事,做父亲的怎会看不出来?但他从未干涉,因为他相信女儿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只是他没想到,善彬会追到他的医院来。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妻子发来的信息:「明勋啊,善彬说今晚回家吃饭,你有空吗?」
严明勋回复:「有。另外,你知道善彬在我们医院工作的事吗?」
妻子的回复很快来了:「知道啊。她不是三个月前就告诉你了吗?她说你同意了。」
严明勋盯着手机屏幕,苦笑。看来女儿不仅瞒着他进了医院,还编了个他已经同意的故事。这个小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按下内线电话:“金秘书,帮我查一下神经内科今天的排班。另外,让神经内科的严善彬住院医师,下午两点来我办公室一趟。”
第二部分:办公室里的父女对话
下午两点整,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
门开了。严善彬穿着整洁的白大褂,头发利落地扎在脑后,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但当她看到办公桌后的人时,那笑容僵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鹿。
“阿、阿爸?”她结巴了,手还握在门把上。
严明勋抬起头,表情平静:“把门关上,过来坐。”
严善彬机械地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前的椅子边,却没有坐下,而是紧张地站着,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没人告诉她?他叫她来是因为发现了她在医院工作吗?他会生气吗?会赶她走吗?
“坐。”严明勋重复道,语气不容置疑。
严善彬慢慢坐下,背挺得笔直,像个等待审判的学生。
父女俩沉默地对视着。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光柱,尘埃在光中缓缓浮动。
“三个月。”严明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在我的医院工作了三个月,而我这个做父亲的,却要从别人口中听说这件事。”
严善彬低下头:“对不起,阿爸。”
“如果不是金秘书今天提到你的名字,如果不是我多问了一句,你还打算瞒我多久?”严明勋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情绪,“严善彬,我是你的父亲,也是这所医院的院长。你有什么理由要这样瞒着我?”
严善彬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时眼眶已经红了:“我怕您不同意。”
“怕我不同意什么?你当医生?你在我医院工作?还是……”严明勋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怕我不同意你和龙硕民在一起?”
这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严善彬心里最隐秘的房间。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是因为他!阿爸,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想成为好医生,我想在最好的医院学习,而律帝就是最好的选择!这跟龙硕民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严明勋的声音提高了些,“从小学到初中,从高中到大学,你永远都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他参加数学竞赛,你也报名;他选择理科,你也放弃喜欢的文科;他报考医学院,你也跟着报了。现在他在律帝医院当住院医师,你也来了。善彬啊,你告诉我,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严善彬的眼泪不停地流,但她没有移开视线,而是直视着父亲的眼睛:“是,我以前总是跟着他。小学时是因为我胆小,他愿意带我玩;中学时是因为我成绩不如他,想向他学习;大学时……大学时是因为我喜欢他,我想离他近一点。”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但坚定:“但选择当医生,是我自己的决定。选择来律帝,也是我自己的决定。阿爸,您知道吗?我实习期的综合评价是全院第三名。我进入神经内科,是因为蔡颂华教授看中了我的表现,不是因为我是院长的女儿,更不是因为龙硕民在那里。”
严明勋看着女儿泪流满面却倔强的脸,心里的怒气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骄傲,也有无奈。
“善彬啊,”他的声音柔和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不是因为你在我医院工作,也不是因为你喜欢谁。我生气是因为你瞒着我。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坦诚相告?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你想来律帝,我会不支持你吗?”
严善彬抽泣着:“我怕……怕您觉得我没出息,只会跟着别人走。怕您觉得我不够独立,不配当您的女儿。”
“傻丫头。”严明勋叹息一声,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走到女儿身边。他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你是我女儿,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只要你认真对待,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都会支持你。”
严善彬接过纸巾擦眼泪,抬头看着父亲。严明勋已经五十八岁,头发花白了不少,眼角的皱纹也更深了。但在她眼里,父亲依然是那个高大可靠的存在。
“阿爸,我真的想成为好医生。”她小声说,“实习期间,我照顾过一个帕金森病的老奶奶。她手抖得厉害,吃饭都要人喂。后来经过治疗,她慢慢好转,有一天她竟然自己用勺子吃饭了。她拉着我的手一直说谢谢,眼泪一直流……那一刻我觉得,能这样帮助别人,真好。”
严明勋在女儿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听着。
“我喜欢神经内科,因为大脑很神奇,有很多未知等着我们去探索。”严善彬继续说,眼睛渐渐亮起来,“蔡颂华教授很厉害,她教会我很多东西。还有科室里的前辈们,都对我很好。我在这里……真的很开心。”
她顿了顿,声音又变小了:“至于龙硕民……是的,我还喜欢他。但这次我想靠自己的努力站在他身边,不是作为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而是作为能与他并肩工作的同事。”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窗外的阳光移动了一点位置,照亮了墙上挂着的医院老照片——那是律帝医院刚成立时的样子,一座三层小楼,与如今庞大的医疗综合体截然不同。
严明勋沉默了很久。他看着女儿,这个从小需要他保护的小女孩,现在已经长大成人,有自己的梦想和坚持。作为父亲,他应该高兴,也应该放手。
“善彬啊,”他终于开口,“你想在医院工作,可以。”
严善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但是,”严明勋严肃地说,“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要被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严明勋认真地看着女儿,“在这里,你是神经内科的住院医师严善彬,不是院长的女儿。你要靠自己的能力赢得尊重和认可,而不是靠我的身份。你能做到吗?”
严善彬用力点头:“能!我本来就不想别人知道。我想凭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
严明勋的表情缓和了,嘴角甚至有一丝笑意:“那就好。不过你要记住,如果遇到困难,如果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私下里,我永远是你的阿爸。”
“谢谢阿爸!”严善彬站起来,激动地抱住了父亲。这是她成年后少有的主动拥抱,让严明勋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
松开后,严善彬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笑容灿烂如阳光。她突然凑上前,在父亲脸颊上亲了一口:“我爱您,阿爸!”
然后她像只快乐的小鸟,转身跑出了办公室。门关上后,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
严明勋站在原地,手指轻轻碰了碰被女儿亲吻的脸颊,那里仿佛还留着温暖的触感。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医院中庭的花园。几分钟后,他看到严善彬的身影出现在花园小径上,脚步轻快,白大褂的衣角在微风中飘扬。
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严明勋看着女儿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最后变成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这个小丫头,真的长大了。
第三部分:院长的微笑与医院的日常
严善彬离开后不久,金秘书敲门进来,看到院长站在窗边,脸上带着罕见的柔和表情。
“院长,副院长已经到了,在会议室等您。”金秘书汇报。
“让他再等十分钟。”严明勋说,目光依旧追随着楼下女儿的身影,直到她走进住院大楼。
“好的。”金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好奇,“院长,刚才那位严善彬住院医师……您认识?”
严明勋转过身,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严肃:“一个老朋友的孩子。她父亲托我照顾一下,但我看她能力不错,不需要特殊关照。”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金秘书点点头:“确实,她在神经内科的评价很高。蔡颂华教授很看重她。”
“那就好。”严明勋整理了一下领带,“走吧,去见副院长。”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严明勋都在忙碌中度过。听取副院长汇报,召开管理层会议,审批各项文件,视察新建的科研大楼。但无论多忙,他的脑海里总会不时浮现女儿那张泪流满面却倔强的脸,以及那句“我想凭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
傍晚六点,严明勋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走到窗边,看着医院渐渐亮起的灯火。夜晚的律帝医院依然忙碌,急诊室的灯光彻夜不灭,手术室的手术还在继续,病房里护士们轻手轻脚地查房。
这就是他奉献了三十年的地方。而如今,他的女儿也成为了这里的一员。
手机响了,是妻子打来的电话。
“明勋啊,下班了吗?善彬已经到家了,她说你今天叫她去办公室了?”妻子的声音里有些担忧,“你没对她太严厉吧?这孩子就是怕你不同意,才瞒着你的。”
“我知道。”严明勋说,声音温和,“我已经跟她谈过了。她可以在医院工作,但我要求她保密我们的关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妻子笑了:“这才是我的丈夫。既给女儿自由,又教她独立。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饭菜都快好了。”
“现在就回。”严明勋挂断电话,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医院夜景,然后关灯离开。
回家的路上,严明勋想起很多往事。想起善彬小时候生病,他连夜抱她去医院;想起她第一次考上全校前十名,兴奋地拿着成绩单给他看;想起她高中毕业时说想学医时,眼里闪烁的光芒。
时间过得真快。那个需要他牵着手过马路的小女孩,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到家时,饭菜的香味从厨房飘出来。善彬正在帮妈妈摆碗筷,看到他回来,露出一个有点害羞但开心的笑容。
“阿爸,您回来了。”
“嗯。”严明勋点点头,脱下外套,“今天在医院怎么样?”
“很好。”善彬的眼睛亮亮的,“下午跟蔡教授做了一个脑电图分析,学到了很多。还有,龙硕民他……”她突然停住,脸红了。
严明勋在餐桌旁坐下,假装没注意到女儿的窘迫:“龙硕民怎么了?”
“他……他约我下周六一起去听医学讲座。”善彬小声说,脸更红了。
严母从厨房端出汤,听到这话笑了:“我们善彬也有人约了。那个龙硕民,我见过几次,挺稳重的一个孩子。”
严明勋看着女儿害羞又开心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给自己盛了碗饭,平静地说:“那就好好去。不过记住,工作和感情要分开。在医院里,你们首先是同事。”
“我知道的,阿爸。”善彬用力点头。
晚餐在温馨的气氛中进行。严明勋听着妻子和女儿聊家常,偶尔插几句话。这种平凡的幸福,是他忙碌工作中最珍贵的慰藉。
饭后,善彬主动洗碗,严明勋在客厅看新闻。新闻结束后,善彬端来切好的水果,在他旁边坐下。
“阿爸,”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今天在您办公室……谢谢您。”
严明勋看了女儿一眼:“谢什么?”
“谢谢您理解我,支持我。”善彬认真地说,“也谢谢您给我机会,让我证明自己。”
严明勋拍拍女儿的手:“你是我女儿,我相信你能做好。不过善彬啊,医院的工作很辛苦,尤其是住院医师阶段。如果觉得太累,不要硬撑。”
“我不怕累。”善彬笑了,“我喜欢这份工作。而且……”她顿了顿,“我想成为像阿爸一样优秀的医生。”
这话让严明勋愣住了。他看着女儿,看到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和憧憬的光芒。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所有的辛苦和付出都值得了。
“你会比我更优秀的。”他轻声说。
夜深了,善彬回房休息。严明勋站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夜景。首尔的夜晚永远灯火通明,像一片倒置的星空。
他想,也许这就是生命的意义——一代人老去,另一代人成长;一种爱结束,另一种爱开始。而医院,这座白色巨塔,见证了太多这样的轮回。
明天太阳升起时,他依然是律帝医院严厉的院长,善彬依然是神经内科认真的住院医师。他们的关系是秘密,但他们的爱是真实的。
这就够了。
严明勋回到卧室,妻子已经睡了。他轻轻躺下,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下午那个画面——女儿灿烂的笑容,还有那句“我爱您,阿爸”。
睡意袭来前,他的嘴角还带着微笑。
而在城市的另一边,律帝医院的住院医师宿舍里,严善彬躺在床上,也没有立刻睡着。她想起父亲的话,想起龙硕民的邀约,想起未来的无数可能。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温柔而明亮。她微笑着闭上眼睛,心里充满了希望和力量。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在医院,在生活,在成长的路上。
而她,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