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混沌雷域,唐允并未急于赶路。修为臻至大罗后期巅峰,混沌不灭体圆满,他已有了在这片混沌绝地中从容行走的底气。他驾驭遁光,看似缓慢,实则每一步都暗合空间脉络,在狂暴的混沌气流中寻隙而行,速度并不慢。
越往源海深处,周围的景象越发光怪陆离。混沌之气不再仅仅是能量的狂潮,更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凝聚成狰狞的巨兽幻影,发出无声的咆哮;时而化作诱惑的低语,直侵神魂,引人堕落。时空的经纬在这里完全被打乱,前一刻可能还在缓缓漂流,下一刻便已跨越数个破碎的星域,时间的流逝也变得诡异难测,时而如涓涓细流,时而如瀑布奔腾。
唐允紧守寂灭道心,超维感知如同最精密的罗盘,在混乱中辨识着方向,同时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无形的“法则陷阱”。这些陷阱并非人为布置,而是混沌本源法则自然交织、碰撞形成的绝地,一旦触发,引动的将是整个源海部分区域的法则反噬,威力足以湮灭仙尊。他新领悟的“初级混沌掌控”能力发挥了关键作用,指尖轻点,便能小范围抚平前方一小片区域的混沌乱流,如同在惊涛骇浪中开辟出一小段相对平稳的航道。
青铜指环传来的召唤感越来越清晰,如同黑暗中指引方向的灯塔。他循着这感应,在无尽的混沌中穿行了不知多少岁月(源海之中,时间早已失去意义),终于,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混沌之气变得稀薄,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排开。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海域”呈现在眼前。这里没有水,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破碎的、闪烁着各色光晕的时空碎片,它们如同冰晶般悬浮、碰撞、生灭。碎片之中,倒映着光怪陆离的景象:有星辰诞生与毁灭,有文明兴起与衰亡,有生灵的悲欢离合,仿佛将诸天万界、古往今来的一切都压缩在了这片虚无之海中。这便是“轮回之海”,由无尽时空与轮回碎片构成的奇异领域。
海的中央,一口巨大无朋的古井虚影,静静悬浮。井壁不知由何种材质铸成,非金非石,其上刻满了比星辰轨迹还要繁复玄奥的轮回道纹,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阐述着生命的终极奥秘。井口幽深,朝向无垠虚空,目光投入其中,仿佛能看到自身命运的河流在井中流淌,过去、现在、未来的碎片光影闪烁不定,散发出令人心悸又向往的浩瀚气息。
轮回之井!传说中贯穿生死、连接过去未来的禁忌之地!
即便以唐允如今的心境,目睹此景,也不由得心神摇曳,生出渺小之感。他尝试以超维感知探向井影,却发现那看似近在咫尺的井口,实则隔着无穷无尽的时空壁垒和轮回屏障,感知延伸过去,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无法触及分毫。
“果然,此等神物,非蛮力可及。”唐允收敛心神,不再试图强行靠近,而是沿着井影外围那相对稳定的“海岸线”缓缓飞行,仔细探查。
飞行了许久,他的目光被一块漂浮在轮回之海边缘、相对完整的巨大时空碎片所吸引。碎片上,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石碑,材质漆黑,与界墟中青玄道人坐化之地的石碑一般无二!一种熟悉的寂灭道韵隐隐传来。
他降落在碎片上,走近石碑。碑文以古老的仙文刻就,笔力苍劲,透着一股看透万古的沧桑与决绝:
“后来者,能至此,可见汝已承吾道统,修为已窥门径。轮回之井,映照诸天,贯穿始终,非力可及,需缘法牵引,心诚则灵。井中之水,乃轮回之精,可照见真我本源,亦可窥探命运长河之一隅。然,须知天机不可轻泄,窥探轮回,必承其因果反噬,轻则道基受损,重则永堕轮回,万劫不复。慎之,慎之!”
看到这里,唐允神色凝重,继续往下看:
“圣胎之劫,其源甚古,乃‘暗影道祖’欲以圣胎吞噬万界,重登主宰之位所起。吾与诸多道友,抗争万载,血染星穹,终是力竭难支,纷纷道消或寂灭。然,希望火种未绝,汝既得‘源初道种’(即青铜指环),便是应劫之人一。此物乃开天辟地之初,一点源初道韵所化,内蕴超脱之机。然指环残缺,欲完全解封其威,需集齐散落诸天万界的其余碎片,或寻得那缥缈无踪的‘源初之地’。”
“吾以最后残存本源,强窥井中一线未来,得见:圣胎本体,将于三千载后,于‘万界交汇之点’彻底苏醒降临。彼时,若无人可挡,诸天万界,亿兆生灵,皆将化为其资粮,重归混沌黑暗。然,未来并非定数,充满变机,汝之抉择与成长,至关重要,或可扭转乾坤。”
“吾之道,将散于轮回,或于某段时空,与你再见。前路漫漫,道阻且长,珍重。——青玄 绝笔。”
碑文至此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