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妈的,吃了一嘴土…”陈默灰头土脸地从混凝土缝隙里爬出来,呸呸吐着嘴里的沙砾,感觉整个人像被拆开又胡乱组装了一遍。他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原本实验室所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冒着浓烟和火光的深坑,仿佛被陨石砸过,灼热的气浪还在扭曲着远处的空气。
陆星眠把昏迷的沈砚辞从掩体里小心拖出来,检查了一下。污染值依旧顽固地钉在99.8%,但呼吸似乎比在地下时稍微平稳了一丁点,大概归功于那根被硬塞下去、味道感人的能量棒和那管冰凉的针剂。他自己也感觉像被抽干了,手脚发软,脑子里嗡嗡作响,那针“薄荷味风油精”带来的提神效果正在消退,留下更深的疲惫。最诡异的是,他总觉得皮肤下面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凉气,好像刚从冰柜里爬出来。
“陆哥,沈哥咋样?不会真…凉了吧?”陈默凑过来,紧张兮兮地压低声音,仿佛声音大点就能把沈砚辞吹散了。
“还有气,死不了。”陆星眠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架起沈砚辞一条胳膊,“别废话了,赶紧离开这鬼地方!这么大动静,跟放烟花似的,一会儿引来葬仪社的疯狗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儿,咱们就真得凉拌了!”
顾苒默默背好背包,里面躺着那把暂时变成废铜烂铁的诡异钥匙。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半人高的荒草和连绵的废墟,充当起了临时哨兵。
三人(严格说是两人半)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废墟和荒草中穿行。陈默负责探路,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哀悼他牺牲在呕吐现场的那根“珍贵”草莓味能量棒:“…那是我省吃俭用留到生日才舍得吃的啊!蕴含着我活下去的甜美动力!就这么…呕…贡献给大地母亲了…我的心,比那能量棒的味道还复杂…”
“闭嘴,陈默!再叨叨,下次找到草莓味的,我当场塞沈砚辞嘴里,让他嚼给你听!”陆星眠被吵得脑仁疼,忍不住威胁道。他现在只想找个能喘口气、稍微安全点的地方。
陈默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但眼神里的怨念几乎要凝成实质。
【警告!供能者(陆星眠)生命能量恢复缓慢…精神稳定剂效果持续衰减…目标(沈砚辞)生命维持所需能量缺口持续增大…建议:尽快寻找安全地点,补充高热量食物及水分…】
冰冷的系统提示像个小鞭子,时不时抽打一下陆星眠紧绷的神经。
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就在陆星眠感觉架着沈砚辞的手臂快要麻木时,陈默压低声音,带着点兴奋喊道:“陆哥!顾苒!看那边!”
顺着他指的方向,在几堵倒塌墙壁形成的夹角后面,隐约露出一个锈迹斑斑、半埋在地下的金属圆顶入口,像半个倒扣的碗,上面爬满了枯藤。入口旁边歪倒着一个模糊的指示牌,勉强能辨认出“气象观测…备用…站”几个残缺的字。
“气象站?还是备用的?这地方看着比刚才的实验室还古董!”陈默嘀咕着,但眼神放光,“管他呢!有顶就比露天强!至少能挡挡风!”
三人拖着沈砚辞,费力地拨开枯藤,挪到入口处。金属门严重变形,卡死了。陈默憋红了脸,用肩膀死命撞了几下,纹丝不动。
“我来。”顾苒上前,从背包侧袋摸出一把多功能工具钳(之前在实验室应急柜顺的),找到门轴锈蚀最严重的地方,咔咔几下,硬是撬断了一根锈死的插销。陆星眠和陈默合力,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终于把沉重的门推开了一道能容人挤进去的缝隙。
一股带着浓重灰尘和铁锈味的、冰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里面空间不大,比之前的合金牢笼稍宽敞些,像个小型防空洞。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微光,能看到里面散落着一些朽坏的木质桌椅,角落堆着几个布满蛛网的木箱。一个巨大的、早已停止工作的老式气象仪器占据了小半边空间,上面蒙着厚厚的灰。角落里还有一个锈穿了的铁皮柜。虽然破败不堪,但至少是个封闭空间,暂时能隔绝外界的视线和冷风。
“就这儿了!”陈默如释重负,第一个挤进去,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呛得直咳嗽,“咳咳…安全屋!暂时的!”
陆星眠和顾苒小心翼翼地把沈砚辞抬进去,放在相对干净的地面上。陆星眠立刻又摸出一根能量棒,蹲在沈砚辞旁边,开始了他艰难的“填鸭”工程——掰开一点,塞进嘴里,再小心翼翼地往他喉咙里灌水,试图让他咽下去。动作笨拙又带着点焦躁。
“沈哥,张嘴…乖…咽下去!这可是原味的!比草莓味‘高级’!”陆星眠一边操作一边小声念叨,像是在哄小孩,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昏迷中的沈砚辞喉咙偶尔会无意识地滚动一下,艰难地吞下一点糊状物,但大部分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糊了一脖子。场面一度十分狼狈。
【目标(沈砚辞)摄入微量能量…生命体征维持…无明显恶化…】
系统提示勉强算是个安慰。
“噗…”陈默看着陆星眠手忙脚乱的样子,再看看沈砚辞被糊得脏兮兮的下巴,忍不住笑出声,“陆哥,你这伺候月子的手法…有待提高啊!要不让顾苒试试?女孩子心细点?”
“滚蛋!”陆星眠头也不抬,没好气地回怼,“有这功夫说风凉话,不如去翻翻那些破箱子!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水!吃的!或者…再来点带骷髅头的‘风油精’也行!”
“得令!”陈默立刻来了精神,扑向角落那几个积满厚灰的木箱。撬开第一个,里面是些朽烂发黑的纸质文件,一碰就碎成了渣。第二个箱子更惨,里面是几件霉烂得看不出原貌的制服。
“晦气!”陈默嫌弃地拍拍手上的灰,把希望寄托在最后一个箱子上。他用力掀开盖子,一阵灰尘扬起。
“咳咳…卧槽!发了!”陈默的声音带着狂喜。
箱子里居然整整齐齐码着几十个金属罐头!虽然罐体锈迹斑斑,标签也早已模糊脱落,但罐体本身看着还算完好。旁边还放着几个同样锈迹斑斑但密封完好的军用水壶!
“罐头!水壶!天不亡我陈默啊!”陈默激动地拿起一个沉甸甸的罐头摇了摇,听着里面液体晃荡的声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管他里面是午餐肉还是沙丁鱼,总比那破能量棒强一万倍!”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工具钳,试图撬开一个罐头。顾苒也走过来,拿起一个水壶,拧了拧,锈死的瓶盖纹丝不动。
“我来。”陆星眠暂时放下和沈砚辞“搏斗”的艰巨任务,接过陈默手里的工具钳,找了个合适的角度,用力一撬!
“嗤——”
一声轻微的漏气声,罐头顶部被撬开一个口子。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铁锈、油脂和某种过期蛋白质的怪异气味猛地冲了出来!
“呕……”陈默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变成了惊恐,他捏着鼻子连连后退,“这…这什么生化武器?!比草莓能量棒还邪门!”
陆星眠也皱紧了眉头,忍着反胃凑近看了看。罐头顶部撬开的口子不大,能看到里面是浑浊的、带着可疑颗粒的暗黄色液体,泡着几块形状不明的、颜色发灰的块状物。
“看着像…过期五十年的午餐肉?泡在机油里?”陆星眠的结论让陈默的脸彻底垮了下来。
“别啊!陆哥!给点希望行不行?”陈默哀嚎,“我宁愿啃拖鞋味的能量棒,也不想被这玩意儿送走啊!这吃了怕不是直接污染值拉满?”
顾苒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水壶,显然对里面的“陈年佳酿”也不抱希望了。
希望破灭,陈默蔫头耷脑地坐在地上,认命地摸出最后一根原味能量棒,苦大仇深地啃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我的草莓…我的罐头…人生啊,真是大起大落落落落…”
陆星眠摇摇头,重新蹲回沈砚辞身边,继续他那看不到尽头的喂食工作。实验室爆炸的轰鸣似乎还在耳边回响,沈砚辞身上那狰狞的黑纹、背包里那把沉寂的钥匙、还有葬仪社可能存在的追兵…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就在他刚把一小块能量棒勉强塞进沈砚辞嘴里时——
嗡!
顾苒背包里,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可辨的震动!紧接着,一丝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光芒,透过背包的帆布缝隙,如同苏醒毒蛇的眼睛,在昏暗的安全屋角落里幽幽亮了起来!
陆星眠的动作瞬间僵住,猛地抬头看向背包。陈默也停止了咀嚼,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嘴里的能量棒渣掉了下来。顾苒反应最快,一把将背包从肩上卸下,但没有立刻打开,警惕地盯着那透出诡异红光的部位。
那把钥匙…它又“活”了?!
安全屋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疲惫和饥饿带来的短暂喘息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彻底打破,一股比外面废墟更冷的寒意悄然爬上每个人的脊背。
“它…它在动?”陈默的声音带着颤音,指着背包。
就在这时——
“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的、踩踏碎石和枯草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金属门缝隙,隐隐约约地传了进来!
声音很近!就在安全屋外面!而且不止一个方向!
陆星眠的心猛地一沉,立刻对陈默和顾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迅速吹灭了旁边用来照明的一小节应急荧光棒(也是陈默扫荡应急柜的成果),安全屋瞬间陷入一片压抑的黑暗。只有顾苒背包里,那钥匙透出的暗红微光,在黑暗中如同不祥的心跳,微弱而固执地闪烁着,将靠近背包的顾苒半张脸映照得诡异莫名。
黑暗中,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冷汗无声地滑落。
脚步声停在了安全屋的金属门外!一个压得极低、带着粗粝沙哑的男声响起,带着明显的抱怨:
“…妈的,炸得真够彻底的,毛都没剩几根…教授要的‘VII号’样本,上哪儿找去?该不会真炸成灰了吧?”
另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少废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那个叫陆星眠的‘钥匙’,教授下了死命令!仔细搜!他们跑不远,爆炸前系统最后捕捉到的异常空间波动,方向就在这附近!给我一寸寸地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