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连接枢纽内,气氛凝重如铁。“清道夫”的嘶叫与撞击声不绝于耳,垂落的电缆和金属支架构成的简易防线正在剧烈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妈的!这些鬼东西没完没了!”屠夫一边给过热的枪管扇风,一边焦躁地低吼,腿上的伤痛让他额头布满冷汗。
莉娜沉默地检查着所剩无几的飞刀,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那几个黑黢黢的、通往未知的管道口。老K和他的手下正在给受伤的同伴做紧急处理,腐蚀性黏液造成的伤口触目惊心。
秦月紧紧握着陆星眠的手,感受到那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脉搏,心中稍安。格罗姆趴在箱子边缘,叶子蔫黄,精神波动有气无力:“完了完了……本大爷的能量快被吸干了……傻小子,你再不醒,我们就真要一起变成这些恶心家伙的点心了……”
沈砚辞背对着众人,面向那几个管道口,一动不动。他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精力喷剂的副作用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头痛欲裂,但更严峻的是,他感觉到【逻辑迷宫】的运转正在接近某个极限。过度使用能力带来的精神负荷,如同即将崩断的弓弦。
他不能停下。
【逻辑迷宫】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展开,不再仅仅解析物理结构和能量流动,而是开始尝试捕捉、解读这片区域内弥漫的、源自“方舟”核心的、庞杂而混乱的数据流。这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捕捉特定的水花,极度危险且消耗巨大。
无数的信息碎片涌入他的脑海——结构应力报告、能量调度指令、某个区域的温度异常、甚至是一些意义不明的错误代码和……仿佛来自远古的低语?信息相互冲突,真假难辨,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信息迷宫。
“呃……”沈砚辞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微微晃动,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直跳。数据风暴正在冲击他的意识防线。
“沈砚辞?”秦月察觉到他的异常,担忧地喊道。
“别打扰他!”老K经验老道,低声道,“他在干大事!”
就在这时,沈砚辞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破碎的代码一闪而过。他指向最右侧那个看起来最不起眼、甚至被一些凝固的黑色油污半封住的管道口。
“走那里!”他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条管道内部有周期性能量脉冲,频率与‘清道夫’的生命波动相斥,它们会本能地避开!但脉冲间歇很短,我们必须抓住空挡冲过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而且……我‘听’到了,‘教授’……他好像在和什么东西‘对话’……就在核心区。情况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对话?”陈默一惊,“和谁?”
“不清楚……信息太混乱……可能是‘零’的本体,也可能是别的……”沈砚辞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脑海中的杂音和剧痛,“没时间细究了!防线要撑不住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响起,一根支撑的电缆崩断,防线瞬间出现了一个缺口,几只“清道夫”尖叫着试图钻入!
“莉娜!堵住缺口!”老K大喊。
莉娜身影如电,短刃翻飞,瞬间将钻进来的几只“清道夫”斩杀,但更多的怪物正试图涌进来。
“走!快走!”沈砚辞强撑着站起身,率先冲向那个布满油污的管道口。他用手扒开凝固的污垢,露出一个仅容人匍匐通过的狭窄入口。
“这……这能行吗?”陈默看着那黑乎乎、脏兮兮的入口,有些犹豫。
“信他!”屠夫吼了一声,毫不迟疑地跟着沈砚辞钻了进去,尽管庞大的身躯挤进去异常艰难。
老K一咬牙:“跟上!相信专家的判断!”他指挥着手下和伤员依次进入。
秦月和陈默最后将陆星眠和箱子小心地推入管道,格罗姆在精神层面发出最后的“哀嚎”:“我的叶子!我的新叶子要被弄脏了!赔!必须赔!”
当最后一个人钻进管道,身后的防线彻底被“清道夫”的洪流冲垮。然而,正如沈砚辞所料,那些疯狂的怪物冲到这条管道口时,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躁动不安地嘶叫着,却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是在外围堆积、徘徊。
管道内一片漆黑,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铁锈味。众人只能匍匐前进,速度缓慢。果然,没爬多远,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传来,伴随着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扫过身体,让人汗毛倒竖。
“脉冲来了!抓紧时间!”沈砚辞在前方低喝。
众人奋力向前爬行。脉冲过后,管道内暂时恢复了平静,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外面那些“清道夫”的躁动再次变得清晰。
他们就在这种间歇性的安全与潜在威胁中,艰难地前行了不知多久。沈砚辞始终在最前方引路,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逻辑迷宫】的过度使用带来的精神反噬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他全靠意志力在支撑。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光,并非手电的光,而是某种……冷白色的、稳定的光源。
“到了!”老K的声音带着兴奋。
爬出狭窄的管道口,众人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圆筒形的垂直空间内部。脚下是金属网格平台,周围是布满各种仪表和阀门的弧形墙壁,向上望去,看不到顶,只有无数粗细细细的管道和线缆延伸向上,没入深邃的黑暗中。那冷白色的光源来自镶嵌在墙壁上的应急照明灯。
这里异常安静,与之前管道的喧嚣判若两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带着臭氧味道的气息。
“这是……废弃的中央通风井,或者说是某种大型能量循环系统的竖井?”陈默环顾四周,凭借知识储备猜测道,“我们好像……进入到‘方舟’的内部结构层了。”
暂时安全了。所有人都瘫坐在冰冷的网格地板上,剧烈地喘息着,处理着伤口,补充水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弥漫在空气中。
沈砚辞靠坐在墙边,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似乎在极力对抗着什么。过度使用能力的代价正在显现。
秦月检查完陆星眠,情况依旧不容乐观,但似乎稳定在了一个极低的水平,没有继续恶化。她看向沈砚辞,眼中充满了担忧。这两个人,一个昏迷不醒,一个濒临极限,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格罗姆从箱子里爬出来,根须扎在网格缝隙里,吸收着空气中微薄的能量,叶子依旧蔫黄,但精神波动恢复了一点活力:“呼……总算离开那鬼地方了。不过这里……感觉也不怎么友好啊,冷冰冰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屠夫靠着墙壁,检查着腿上的伤,龇牙咧嘴地说:“管他呢!总比被那些黏糊糊的家伙当点心强!”
莉娜则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竖井边缘,向下望去,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向上望去,同样是未知的黑暗。她回头看向沈砚辞,等待着他的下一个指令。
沈砚辞缓缓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但眼神依旧锐利。他看向老K:“过滤厂……还有多远?”
老K辨认了一下方向,指向竖井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标有废弃标识的检修门:“从那里出去,穿过一条短廊,应该就是。但是……”他顿了顿,脸色凝重,“我感觉……‘方舟’的‘活性’比我们预想的要高得多。教授那个‘最终协议’,恐怕不只是放出了怪物那么简单。”
沈砚辞点了点头,他“听”到的那些混乱数据和低语,印证了老K的猜测。
短暂的休整即将结束,更严峻的挑战,就在那扇检修门之后。他们离核心越来越近,而危险,也正以另一种形式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