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骨嶙峋少年的哭喊如同利刺,划破了据点黄昏时分的短暂宁静。陈默立刻将他带入掩体后,秦月迅速递上一点清水。少年贪婪地喝着,呛得直咳嗽,眼中的恐惧却丝毫未减,身体不住发抖。
“慢点说,别怕。”陆星眠蹲下身,手背泛起极其温和的金光,不是治疗,而是带着安抚情绪的微澜,轻轻笼罩住少年。这是他最近练习的新应用。
少年感受到那温暖的气息,稍微镇定了一些,但声音依旧带着哭腔:“我……我叫小豆子……我和妹妹躲在东边废弃的冷却塔里……‘医生’的人今天发现了我们!他们说妹妹有‘好听的声音’,是‘好材料’,要把她带走!我……我趁他们不注意偷跑出来求救……求求你们,救救我妹妹!”
“‘医生’?”沈砚辞走到近前,声音冷静,“详细描述他们的外貌、装备,以及带走你妹妹的理由。‘好听的声音’具体指什么?”
小豆子努力回忆:“他们……穿着灰白色的袍子,戴着鸟嘴一样的口罩,看不清脸。手里有像针管又像枪的武器……他们听到我妹妹害怕时哼歌,就说她的‘频率很纯净’,要带她去‘改善’……” 他越说越害怕,“之前……之前也有别的孩子被带走,再也没回来……大家都说,‘医生’那里是……是‘不会再饿的地方’,也是……‘回不来的地方’……”
灰白袍、鸟嘴面具、收集有特殊“频率”的孩子……这些信息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形象。
“听起来像是某种……专注于‘生物样本’采集的势力。”陈默脸色发白,“‘教授’的实验场崩溃后,可能有些研究项目或研究人员流散了出来,继续他们的‘工作’。”
“也可能是‘葬仪社’的新花样,”老K啐了一口,“那群疯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秦月看向沈砚辞:“救吗?”
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对方实力不明,目的诡异,且与己方无直接冲突。贸然行动,可能引火烧身。
屠夫挠了挠头:“妈的,听着是挺惨……但咱们自己都一堆麻烦……”
陆星眠紧紧握住小豆子冰凉的手,抬头看向沈砚辞,眼神里没有祈求,只有一种清澈的坚定:“那个冷却塔……离‘灯塔’的巡逻范围好像不远?”
沈砚辞眼神一动。他明白陆星眠的意思。这既是一个测试“灯塔”对这类事件反应的机会,也可能是一个与这个新出现的“医生”势力产生接触(哪怕是冲突)的窗口。风险和机遇并存。
【逻辑迷宫】开始快速推演各种可能性。片刻后,他做出决定。
“莉娜,老K,跟我去冷却塔附近侦查,评估情况。秦月,陈默,留守据点,加强戒备。屠夫,你腿伤未愈,协助防守。”他的安排一如既往地高效。
“那我呢?”陆星眠问。
沈砚辞看了他一眼:“你和格罗姆留下。如果情况有变,你的能力是据点最后的防线。而且……”他顿了顿,“那个孩子需要安抚。”
陆星眠明白了,他点了点头,但忍不住还是说了一句:“小心。”
沈砚辞几不可查地颔首,带着莉娜和老K(及其一名手下)迅速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中。
据点内,气氛再次紧绷。小豆子蜷缩在角落,陆星眠继续用微弱的金光安抚着他。格罗姆把自己的感知开到最大,警惕着周围,精神波动却不忘吐槽:“这叫什么事儿啊……刚送走一个拉入伙的,又来一个抢小孩的……这废墟是开幼儿园的吗?净是些跟孩子过不去的变态!”
陈默被它说得哭笑不得,紧张感倒是缓解了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完全降临,废墟陷入一种比白天更加深沉、充满未知响动的黑暗。陆星眠一边维持着对小豆子的安抚,一边忍不住频频望向沈砚辞他们离开的方向。
大约两个小时后,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风吹落叶般的响动传来,莉娜的身影率先如同鬼魅般返回。她的表情比平时更加冷峻。
“情况不妙。”她言简意赅,“冷却塔已被占据,改造为临时据点。守卫严密,至少十五人,装备精良,有能量探测设备。我们观察到有运输车辆进入,运送的是……密封的培养舱。那个女孩可能已经被转移。”
话音刚落,沈砚辞和老K也回来了。沈砚辞身上带着夜露的寒气,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锐利。
“不是‘葬仪社’。”他第一句话就推翻了之前的猜测,“风格完全不同。更专业,更……像某种医疗机构或研究机构的外勤队。他们封锁了那片区域,似乎在搜寻更多‘特定频率’的个体。”他看向小豆子,“你妹妹哼歌时,有没有其他特别的表现?比如周围的灯光闪烁,或者你们觉得特别冷、特别热?”
小豆子努力回想,突然道:“有!有一次妹妹特别难过地唱歌,旁边一个坏掉的屏幕……好像亮了一下下!就一下!”
“能量共鸣……”沈砚辞低声判断,“‘医生’在搜寻天生具有微弱能量亲和或特殊共鸣频率的个体。目的不明,但绝不可能是什么‘改善’。”
他走到据点简陋的“战略板”前(一块相对平整的金属板,上面用烧焦的木炭画着简易地图)。
“冷却塔在这里,‘灯塔’的常规巡逻路线在这里。”他用手指点着,“‘医生’的据点恰好卡在一个微妙的盲区。要么他们对‘灯塔’的动向了如指掌,要么……‘灯塔’默许甚至无视了他们的存在。”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背后一凉。
“那我们怎么办?那个女孩……”秦月担忧地问。
“直接冲突不明智。”沈砚辞冷静道,“但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老K,明天开始,重点监控‘医生’据点的出入人员和车辆,尝试追踪他们的运输路线,查明他们的老巢在哪里。莉娜,继续渗透侦察,寻找据点防御弱点,以及……是否有其他被困的幸存者。”
他看向陆星眠:“你的‘共鸣’练习需要加速。如果能将范围缩小到极致,或许能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与内部可能存在的被囚禁者建立短暂联系,获取信息。”
陆星眠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将是比安抚一只变异鼠艰难无数倍的挑战。
“那我呢?”小豆子怯生生地问。
沈砚辞看向他:“你暂时留在这里。把你知道的关于‘医生’的一切,看到的,听到的,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细节,都告诉陈默,记录下来。”
他最后环视众人,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医生’的出现,意味着这片废墟下的水,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收集孩子,研究‘频率’……这让我想起‘教授’的一些早期理论。我们必须弄清楚,他们是另一群疯子,还是……与‘零’的真相有更深的关联。”
格罗姆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精神层面):“本大爷就知道……安生日子从来过不了三天。这次又是什么?人体频率改造?还是灵魂收割计划?这深渊游戏的花样真是越来越多了……”
夜色深沉,“医生”的阴影如同不详的迷雾,开始笼罩这片废墟。而沈砚辞小队,在尚未理清与“灯塔”的关系之时,又被卷入了另一场更加诡异、直指“阈界”本质核心的暗流之中。拯救一个女孩的行动,或许将揭开更深层秘密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