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1’实验室的防御核心是三重验证:物理门禁、能量波动识别、以及最重要的——神经链接身份认证。”沈砚辞的声音在据点内低低回响,他指尖蘸着水,在一块相对平整的金属板上勾勒出简略的结构图,“正门和常规通道想都别想。但任何大型地下设施,都有应急维护通道和废弃管线系统。”
他点了点图纸边缘几个标记:“根据我残存的记忆和‘方舟’通用设计规范,实验室的废物处理、循环通风以及早期铺设后被替代的能源管线,会在深层交汇,形成相对监控薄弱的‘灰色区域’。这些通道大多被封闭或遗忘,但结构应该还在。”
“问题是,怎么找到并打开这些通道?”老K摸着下巴上的胡茬,“而且就算进去了,里面的巡逻和内部防御怎么办?我们可没有权限。”
沈砚辞的目光落在那枚铭牌上。“权限,我们有‘一部分’。”他拿起铭牌,“‘S-01’的高权限铭牌,即使损坏,其基础材质和残留的能量签名,对于某些老旧的、不那么智能的应急系统,可能仍然具备基础的‘识别’功能。它能帮我们打开第一道,或许也是唯一一道‘后门’。”
他看向陆星眠:“而内部的情况,需要你的‘共鸣’来导航。你之前连接的那个孩子,他的位置和恐惧情绪的‘源头’,可以为我们指引实验室核心区域的方向。同时,尝试感知守卫的巡逻规律——活人的情绪波动,尤其是无聊、警惕、松懈这些状态,在你的感知中应该与冰冷的环境和恐惧的样本有所不同。”
陆星眠认真地点点头,将沈砚辞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进入之后呢?”秦月问,“就算找到样本区,我们怎么带人出来?那些‘罐子’里的孩子,状态未知,可能还需要维生设备。”
“制造混乱。”沈砚辞的眼神冰冷,“样本储存区的警报系统是个双刃剑。如果我们能触发它,但又控制在局部,就能吸引大部分守卫的注意力,为我们救人创造窗口。陈默,”他转向技术员,“我需要你尽可能分析这块铭牌的结构和可能的能量残留,制作一个简易的、能模拟其部分特征的‘信号发生器’,哪怕只能干扰低级传感器几秒钟。”
陈默推了推眼镜,眼中闪烁着技术挑战带来的兴奋:“我试试!铭牌的材质很特殊,或许可以……”
“莉娜,”沈砚辞继续分配任务,“你的目标是实验室可能的控制节点或监控室。进入后,寻找机会瘫痪或干扰核心监控系统。不用求全面破坏,制造几处关键盲区即可。”
“明白。”莉娜言简意赅。
“老K,屠夫,”沈砚辞看向两位主要战力,“你们的任务是制造‘正面的动静’。当内部混乱开始后,你们在实验室预估的另一个次要出口附近,制造一场‘恰到好处’的袭击,吸引外围和部分内部守卫的注意。记住,是佯攻,制造威胁假象,一旦对方力量被调动,立刻撤离,按预定路线返回据点。”
“放心吧冰块脸,搞破坏老子在行!”屠夫咧嘴一笑,牵动了腿伤,又龇牙咧嘴地忍住。
“秦月,”沈砚辞最后看向她,“你和陆星眠、格罗姆一起,组成救援组。进入核心区后,由陆星眠定位,你负责保护和快速解除维生装置的物理锁(如果有),格罗姆……”他顿了顿,“你的感知对能量流动敏感,负责预警附近的能量武器启动或人员靠近。”
格罗姆的叶子立刻竖了起来:“等等!为什么本大爷也要进去?!那种地方一听就脏兮兮的,能量场肯定也乱七八糟,对我的根系发育很不好!我申请留守据点,做远程技术支持!”
“你需要靠近陆星眠,随时为他补充生命能量,稳定连接。”沈砚辞一句话堵了回去,“而且,你的根系或许能帮我们打开一些……不那么常规的通道。”
格罗姆瞬间蔫了,精神波动充满悲愤:“你这是压榨!赤裸裸的压榨!本大爷是珍贵的感知型植物,不是万能开锁工具!再说了,我的根系很娇嫩的,碰坏了你赔得起吗?!”
“赔你双倍营养液,外加从实验室里找到的任何对植物有益的能量结晶。”沈砚辞面无表情地开价。
“……成交!”格罗姆立刻“变脸”,叶子舒展开,精神波动变得积极起来,“不过得先付定金!至少先来半管!”
众人:“……”
计划框架定下,接下来是繁琐而紧张的准备。
陈默几乎把那块铭牌供了起来,用能找到的所有简陋工具检测、分析,试图复制其能量特征。老K带着人根据沈砚辞的草图,在周边区域寻找可能的废弃管道入口。莉娜反复擦拭检查着她的装备,并利用夜色外出,亲自确认冷却塔周边及可能的地下结构薄弱点。屠夫则一边养伤,一边和老K的手下鼓捣着几样能制造大动静但没什么实际杀伤力的“烟花装置”。
陆星眠的“共鸣”训练进入了新阶段。他不再尝试远距离“打电话”,而是开始练习如何更快地凝聚“信号针”,以及如何更精细地分辨不同“情绪颜色”——守卫的警惕(紧绷的暗橙色)、样本的恐惧(冰冷的深蓝色)、机械运行的单调(灰白色)……这极其消耗心神,但每一次成功分辨,都让他对能力的掌控力增强一分。
沈砚辞则陷入了沉默。他常常对着自己画出的结构图出神,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某些区域,眉头紧锁,似乎在对抗记忆的迷雾,挖掘更多细节。偶尔,他会突然叫住陆星眠,问一些看似无关的问题,比如“那个孩子感受到的‘冷’,是干燥的冷,还是带有湿气的冷?”或者“墙壁的‘响声’,是持续的低鸣,还是间歇性的振动?”
这些问题让陆星眠努力回忆,也帮助沈砚辞一点一点拼凑起实验室内部更真实的图景。
格罗姆也没闲着。它一边“监督”陈默干活(实际上是偷偷吸收铭牌散发出的、对它而言很补的微弱辐射),一边用根系在据点地下四处探索,美其名曰“熟悉土质,为潜入可能需要的钻洞作业做准备”。
三天后的黄昏,一切准备就绪。
陈默成功制作了三个火柴盒大小的粗糙装置,他称之为“狗牌诱饵”:“不敢说完全模拟,但短时间内应该能骗过一些老旧的识别器,或者至少引发它们的逻辑混乱,为我们争取几秒到十几秒时间。”
老K找到了两条疑似通往地下的废弃管道,其中一条被厚重的金属板和凝固的化学物质封死,另一条则相对通畅,只是入口隐蔽,需要从一处半塌的维修井绕下去。
莉娜确认了冷却塔下方一处地面有轻微的能量泄漏迹象,推测下方可能有老旧管道破裂,那里或许可以作为突破口。
屠夫的“烟花”也准备好了,响亮、刺眼,但威力控制在不会造成严重结构破坏的程度。
夜幕降临,废墟再次被深沉的黑暗和未知的声响笼罩。
沈砚辞小队在据点内做最后一次检查。武器、工具、简易医疗包、“狗牌诱饵”、还有格罗姆被小心地装进一个特制的、带透气孔的背囊里,由陆星眠背着。
“记住行动序列和撤退路线。”沈砚辞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我们的首要目标是确认情况,获取情报,并尽可能带走能找到的幸存者。如果事不可为,优先保全自身,立刻撤离。”
众人肃然点头。
“出发。”
队伍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据点,朝着冷却塔的方向潜去。陆星眠走在沈砚辞身侧,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有力的搏动声,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沉甸甸的责任和即将直面黑暗的决意。
格罗姆在背囊里,透过缝隙看着外面飞快掠过的残破景象,精神波动带着最后的碎碎念:“开始了开始了……本大爷的冒险(受难)日记新篇章……希望实验室里真的有阳光房,不,希望至少别太脏……傻小子,你可走稳点,别把本大爷颠散了……”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冷却塔投下的巨大阴影之中。通往“S-01”实验室深处,通往未知危险与希望并存的道路,悄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