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棠把带来的肉,拎到厨房,对里面忙活的高凤英说:“娘,这肉你处理了吧,天热也放不了两天。”
高凤英接过肉欣喜的说:“那我直接做鲍鱼炖红烧肉吧,那干鲍鱼还是宝根拿过来的,不然我还担心今天的菜不够硬呢!”
“今天都做啥菜呀?”
高凤英把肉递给大闺女让她切块,又转身翻炒起鸡块来,嘴里念叨着,“你弟的同事从大东北出车回来,带的大马哈鱼,那一条就有十四斤,说是乌苏里江的特产,别的地方没有。
我想把身子红烧、鱼头炖上,挑中间的肉段在煎一盘,还有一只小野鸡炖个蘑菇,剩下的都是小毛菜。”注1
许棠坐在小板凳上烧着火,“能置办这些就不错了,没想到我弟还挺能钻研,有点老爷们样了。”
高凤英看了一眼厨房门,随后拿着勺子把门关上,轻声问二丫头,“宝根,对你咋样?稀罕你不?”
许棠小脸涨得通红,坐在小板凳上害羞的抱着双腿,“哎呀娘你说啥呢?宝根当然对我好了。”
“你个完蛋玩意儿二丫蛋子,我还不是怕你像大丫一样挨欺负,你就跟我说说他咋对你好的?”
许桃闻言,切肉的手一顿,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对呀,她就是一个窝囊废,一步错步步错。
日子忍忍就过去了,难道还能离吗?孩子咋办,要留在那个狼窝,离了婚别人怎么看她,怎么看爹娘,小弟怎么找媳妇。
她摇了摇头,真后悔遇到陈忠啊,耳边是小妹娇滴滴的炫耀声,都说嘴甜的人到哪都不吃亏,她这一辈子算是一眼看到头了。
堂屋,李宝根和许松一人把着八仙桌的一头,梗着脖子大眼瞪着小眼,小元宝好奇的左右看着两人,满脸都是小问号???
许松首先败下阵来,拼命的眨巴着眼睛里的泪水,“你可真卑鄙,故意慢我两秒钟。”
“我都多余搭理你!”
李宝根揉了揉眼睛,他也是有病,跟二货从你瞅啥对视上,然后就像斗牛碰见红布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装什么装?我爱搭理你,如果不是今天回门,你会成功获得两电炮,我再给你补点儿眼影和红脸蛋儿。”
李宝根脸上皮笑肉不笑,往旁边的椅子上拍了拍,邀请道:“小子来坐这里,咱好好聊聊。”
许松外强中干,心里发虚嘴里还不服呢,“真有意思,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那我多没面啊,你没看见我带孩子呢吗?”
李宝根翘起二郎腿,拿话溜着他,“唉,往往那些叫嚣得厉害的人,都是色厉内荏的,一但遇到麻烦就慌了神,真正有实力的人反而比较沉稳,你说呢?小舅子。”
许松气得像个小牛蛙,心里涌上来一阵挫败感,他自从碰上李宝根,打打不过,说说不过。
以后想为两个姐姐出头,俩狗人他一个都搞不定,真的太憋屈了。
冒着香味儿菜,被姐俩一盘盘的端上桌,许松进屋去喊老爹起来吃饭。
李宝根抱着睡着的小元宝,放在小屋的炕上,边上用被子截上一条,免得睡迷糊滚到地上。
许棠拿着碗问许桃,“大姐,陈忠今天来不?”
许桃有些不自在的说:“他说中午赶过来。”
许棠不乐意的嘟囔,“那这些人还得等他呗,咋这么烦人……”
她还想再说两句,被高凤英一个眼刀子瞪过来,哼,不说就不说,来了也是丢人现眼的货。
许保贤睡了将近三个小时,脑瓜仁子反而更疼了,他坐起来按着太阳穴揉了一会儿才精神些。
趿拉着布鞋走出屋,见桌上已经摆好碗筷,还有一瓶二姑爷拿来的汾酒。
李宝根笑着站起来问:“爹,睡得咋样?”
许保贤坐在上首,拉着二姑爷坐在旁边,“头还有点疼,唉,不服老不行啊,以前年轻时一天一宿连轴转,眯两个点啥事都没有,现在可完喽,睡不醒!”
李宝根宽慰老丈人,“爹,你干的活算重体力工作吧,今年你52,再过个三年就可以退休享清福了。”注2
“对,听说有的工厂还有50岁就退休的。”
李宝根点点头,“像我们厂炼钢的天天抡大锤,在车间搬运矿石、焦炭,还有伐木工、井下矿工都是人拉肩扛,单靠人力搬运太压榨身体了,长年累月下来,过了50一般人都熬不住。”
“唉,都不容易呀!”
许桃忙活完,进小屋见儿子睡得小脸红扑扑的,温柔的笑了笑,才回到桌上坐好。
一桌子人坐着聊了一会儿天,许保贤问二姑爷,“宝根,几点了?”
“十二点半。”
许保贤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狗娘养的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看了眼低着头的大闺女,他强忍着怒气开口:“都这个点了,没得让一桌子人等他,咱们先吃。”
高凤英脸色也不好,本来就不待见陈忠,这不是挑小两口的好日子上眼药吗,“咱家饭桌上没啥规矩,都动筷子吧!”
李宝根见老两口都发话了,把三个碗放好,拿起酒瓶挨个倒满。
正在这时屋门被推开,一个哑脖子男声传了进来,“哎呀,不好意思让大伙久等了,今天有领导查岗来晚了。”
李宝根望向第一次见面的陈忠,不到一米七的个子,干瘦的身上挂着一件皱皱巴巴的工作服。尖嘴猴腮的脸上,一双不大的眼睛滴溜乱转,说话的功夫已经把屋里扫了一个遍。
陈忠见屋里人都沉着脸不说话,他也不尴尬,径直走到陌生青年面前,自来熟的伸出手,“你就是老二男人吧,我是你大姐夫,叫陈忠。”
许桃自从他进来,难堪的把头埋的更低了。
李宝根对他的第一印象是相当不好,他最讨厌跟眼神乱飘,一肚子小九九还自作聪明的人打交道,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疏离地说道:“我叫李宝根。”
“老二眼光不错,长的一表人才!”陈忠松开手,眼睛冒光的盯着一桌子好菜,这回他可来着了。
“过奖了。”
许松看他这一番不伦不类,装腔作势的做派,就一脸不屑。
“我一会儿还得回去上班,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陈忠看着大伙儿说完,便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见桌上是汾酒的空酒瓶。
他眼睛又是一亮,伸手拿过一碗酒,滋溜喝了一大口,“蛤——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