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根推着车停到一边的树下,刚回身就见老四如被放出栏的家猪般,撒了欢儿的冲出教室。
“小哥,你咋找过来了来?是工……那个啥有信了吗?”
老四兴奋忘形,差得没管住发瓢的嘴,赶紧手动刹了车。
“你就不能稳当点,整天咋咋呼呼地,上班以后这样可不行啊!”
老四迎面就被七三?四的数落?通,一下?实了连忙卖乖道:“小哥,我这不是见你来了高兴吗?我平时挺稳重的。”
李宝根见梁山跟了出来,为了给他留了面子,没在接着训斥。
梁山有些紧张的跑到跟前叫人,“小哥!”
“嗯,既然你俩都在,我就一起说了。”
李宝根一招手,两小伙子就颠颠的跟他蹲到了树根底下。
“工作的事,我帮着问了一下,钢铁厂有两个汽车学徒工的活,不过师傅得看看你们人咋样,是不是那块料。”
梁山被震得呆若木鸡,他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驾驶员那可是给个县长都不换的八大员呀,就他?怎么可能?
老四瞬间两眼冒出绿光,抓住小哥的胳膊猛摇,激动地嗓子都干劈了叉,“小哥,是当汽车司机吗?小哥是不是真的?”
李宝根上手拍了他一下,无语的说:“想啥呢?是学徒工,想当司机你得先学修车,车多金贵,必须要学会保护维修,会拆装发动机和三大组件,这样才有资格考取驾照,成为副司机。
那车路上随时会趴窝,老司机开着车,一听声音就知道车哪里有毛病,你不会修理,要把公家的车扔到荒郊野外吗?”
还有这么多说道呢,老四挠挠头,又呵呵傻笑起来,“那我也乐意干,去年冬天我在街上看见一个汽车司机。
头戴皮帽,身上穿着大皮袄,手上戴着皮手套,脚下蹬着一双特带派的大头鞋,别提多拉风了,看得我可眼热了。”
李宝根倒是认可的点点头,“司机待遇确实好,重体力工人每月36斤口粮,司机能拿到40斤,工资待遇都是一等一的,具体的你俩过关了问师父。
不过,司机也挺危险的,跑长途可能会遇到劫道的,厂里会发配枪,这点你们得想好了。”
梁山听到有那么多口粮,心里的野草发疯生长,他满眼狂热的说:“小哥,我要是能去一定好好干!”
没有什么比穷更可怕的,能遇到这么好的工作,他家祖坟冒得不是青烟,而是烟花,感觉他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在认识小哥这个贵人身上了。
老四也不甘人后,连忙拍胸脯表态,“放心吧小哥,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铃铃铃……”
下课的铃声响起,几个教室的学生,呼啦一下涌了出来,跑厕所蹲树荫的又分散开来。
“你俩去找老师请个假,我现在带你们去见人。”
“哎!我俩现在就去!”俩小伙子起身跺了跺蹲麻了的脚,就一瘸一拐的往办公室跑。
李宝根也起身活动了下脚,将车锁好,等俩人满脸笑意的跑出来,他一马当先的走出了学校。
“小哥,咱不骑车去吗?”
“死老热的天,骑到厂得热的一身汗,咱坐公交去!”
【这时期的车票:市内公交一分钱三站,二分钱六站,全程三分封顶,跑市郊的贵点不超过一毛。】
李宝根领着俩人坐车到了钢铁厂,跟门卫交代了几句,边往车队走,边对两人说:
“要是当了学徒,就得伺候好师父,你们要有严且难的思想准备,年节的时候要提着东西上门。”
自从进到厂里,老四就跟回到自家一样亲切,他没了平时的跳脱,认真地说:“小哥,我懂,就跟大厨学菜一个意思,他教我手艺,我一定打心眼里尊重他。”
梁山贪婪地望着一路走过来,厂区内的一砖一瓦,眼里比入党宣誓还要坚定,他斩钉截铁的说:“严师出高徒,小哥,我能吃苦的。”
李宝根对俩人满意的点点头,就怕他忙得一溜十三招,别人不拿当回事。
彭文博见人进院,便从值班室出来,打量着后面的俩小伙子。
“老彭,人给我你带来了,瞧瞧咋样!”李宝根回头给俩人使眼色。
两人立马异口同声的喊人,“彭师傅好!”
彭文博咂咂嘴,背着手侧了侧身,“先进屋再说!”
李宝根抻过凳子一屁股坐下,大喇喇的说:“你觉得他俩咋样?别兜圈子,有话直说!”
老四和梁山紧张的站在小哥旁边,腿肚子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就说话的功夫,出了一脑门儿的汗,生怕师傅看不上。
“那我就直说了,这……有点太瘦了,开大车可是力气活,你瞧他俩这样能干嘛?”
李宝根歪头瞅着两人,一个瘦猴、一个麻杆,他也不禁扶额给干无耐了,不过还是强词夺理的狡辩道:
“那力气不都是练出来的吗?修几年车,再吃上饱饭,力气肯定能上来。”
老四马上机灵的一撸袖子,亮了亮细胳膊上鼓起的一疙瘩肌肉,“彭师傅,你别看我瘦,但也有巴子力气,放假我回队里干活都是满工分。”
梁山见状,也忙伸出指节粗大、布满老茧的双手,接话道:“我也是,彭师傅,我们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家里和小队的农活我从来都没耽误过。”
彭文博还有些惊讶,想到俩人都是农村娃便了然了,正是长身体窜个的时候,吃的跟不上想胖起来都难。
“这样吧,门口有个铁磨板,大概一百三四十斤,能搬起来的,说明腰腹、手臂力量够用,我就收下你们。”
彭文博又扬眉问李宝根,“咋样?不算为难人吧?”
就一个成年人的重量,俩人常年干重活,应该不成问题。
李宝根抬头,见两人神色紧张,不由安慰道:“我就一百三十多斤了,这点重量不轻飘的吗?”
患得患失的两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点头说:“彭师傅,小哥、我们没问题!”
结果显而易见,两个人稍稍费了点劲儿,全部过了关。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冲铁三角李宝根,彭文博也不会有意为难人,见俩人都有点力气,人也挺活泛,便点头同意收下了他们。
他随后说道:“我先带你们到主任那把事敲定下来,明天我跑长途,大概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你们是等我回来办入职,还是今天抓紧办了,跟着我跑一趟?”
俩人心里喜不自禁,对视一眼,又看了下小哥,见他没啥意见,怕夜长梦多,老四当即表态道:
“我们证件都在学校呢,回去找老师请假,考试的时候,回去考一下就能拿毕业证,今天我们就能办入职。”
“那行,宝根,你先从这坐一会儿,我带他们走一趟。”
见事情办妥了,李宝根心情轻松的摆摆手,敷衍着说:“行,费心了!”
彭文博拿他没办法,只能在旁边敲边鼓,“哎,你有好事多想着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