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根想到了冤种小舅子,语气笃定的说:“火车票你不用操心,我能给搞定,不过你还得再躲两天。”
刘大夫犯了难,晚上还好说,白天哪哪都是人,要猫到哪里呢?
李宝根见他面有难色,提议道:“城郊有个废弃化工厂,平时没啥人过去,躲两天应该没事!”
“噢我知道那里,那我就先走了,到时你去那里找我们。”
老刘把包袱塞到他怀里,打开门就要走。
李宝根一把拽住他,“哎,你等我一会儿。”
为了解老刘头心安,东西没往回推,他轻手轻脚的跑回上屋,把包袱扔到空间里,从里面拿出十几个馒头和一饭盒煎鱼装进小布袋里。
又从水缸里灌了一壶水,才又跑了回来,“老刘,里面是干粮,你拿着。”
刘大夫心中百感交集,接过布袋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患难见真情,爷们儿,老哥谢谢你。”
“崩客气,谁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你咬咬牙坚持一下,这个坎就迈过去了,太晚了,我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一点。”
“哎,你赶紧休息吧!”
李宝根关上门回到屋里,看着睡得人事不知的媳妇,暗道也是个心大的。
见儿子小身子拧了拧,他抱着安安到外面把了泡尿,回屋躺到炕上一时有些睡不着。
唉,又给自己找个苦差事,他这爱管闲事的毛病,啥时候能收一收。
回想了一下周遭跟他亲近的人,觉得都挺安全的,才叹了口气,放松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心里装着事的李宝根,提着东西到了老丈人家,把正偎在床上的小舅子摇醒。
“许松,有件事你帮我办一下。”
许松迷迷糊糊的被提溜起来,满脸不爽的嚷嚷着,“你干嘛呀?我刚回来睡着,有事不能下午说吗?”
李宝根可不跟他磨叽,报酬都收下了,事就必须办利索,他用手搓了搓他的脸,催促道:“下午就不赶趟了,你现在给我弄三张到哈市的卧铺票。”
被强制开机,原本半睁半闭着眼睛,还有些糊涂的许松闻言,立刻清醒,“啥?三张,还卧铺票?你当现在是以前呢?”
“喊什么喊?你给我小点声!”
“你也知道心虚了?你知道现在火车上啥样吗?连过道都坐满了人……”
懒驴就得用胡萝卜吊着才肯干活,李宝根掏出空间里积压的一块二手手表,在小舅子面前晃了晃。
他语气带着诱惑,“一块手表,干不干?”
许松瞬间直了眼,两眼珠子随着手表转了一圈,待反应过来,一把将窥视已久的手表夺过来。他戴在手腕上,稀罕八叉地又贴又瞧。
“怎么样?我有诚意吧!现在能走了吗?”
“能,太能了姐夫,我现在就去给你办了。”
许松都快乐疯了,赶紧下床穿衣服,走到门口脚下一顿,回头一脸高深莫测的问他,“这么贵的东西,你不会买完票又要回去吧?”
瞅他这副睿智样子,李宝根就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抽了他脑袋一下,凶巴巴的说:
“你把我当啥人了,我在你心中就这么没信誉?又不是我花钱买的,是托我办事的人主动给的酬劳,早知道我就眯下了。”
许松吓得一缩脖,十分有经验的躲过他又一巴掌,嬉皮笑脸的讨好道:“姐夫,你别恼火,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这不是被重赏砸晕了吗?”
“我要是跟你一般见识,都能被气死了,赶紧的吧!”
“诶诶,走着!”
锁上屋门,李宝根载着呲俩大牙,抬着手腕对着太阳照一路的二傻子,直奔火车站。
到了地方,许松火急火燎地跳下车,“姐夫,我先找人去了,你在候车室门口等我!”
喊了一嗓子,许松径直往办公楼冲,事情办妥了手表才是他的,没办成……他不禁又提了提速度。
李宝根蹲在候车室门口,瞧着来往的旅客,纷纷对一群群神情亢奋的小将,退避三舍。
等了挺长时间,许松才理不直气很壮的走了过来,李宝根冲他一歪头,推着车往街对面走。
许松走在他旁边,心虚的拿出两张卧铺票,背过戴表的一只手,辩解道:
“我尽力了,现在托人买票的特别多,这我还答应给人家两盒烟呢!手表我可不退了啊。”
李宝根瞧他那损色,直接翻了个白眼,“放心吧,托你办事不能让你搭上,烟钱和车票钱一会儿吃完饭给你。”
钱没了可以再赚,良心没了,那——只会赚得更多,李宝根这中间商算有些良心,但不太多!
两张车票到手,还是今晚9点的火车,李宝根将吃饱喝足的小舅子送回家,又快马加鞭的来到钢铁厂,找老曹开了介绍信。
这次他识时务的答应给老曹带十斤肉回来,才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满嘴觉悟大道理。
出了厂子骑车往家走,看着大街上纷飞的大字报,觉得仿若隔世般的割裂感。
前面街口乱成了一锅粥,嘈杂的声音传出来好远。
看着被两堵人墙围得水泄不通的去路,李宝根停下车伸头往里看。
里面一溜跪着七八个头戴G帽,被反绑着双手的男女。
一个红小将正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的挥舞着双手,大声批判着他们的罪行。
原来是地主和小资本家,看着一群红小将下手没轻没重,几下就把人打得眼眶乌青、嘴角溢血,他不忍心再看,蹬着车避开围着的人群往家骑。
李宝根前世的太爷就被划成了富农,天天白天干完农活,晚上就被拉出去批斗。
当时家里也就养了200来只羊,一百多亩地,请的帮工从没亏待过他们,都是顿顿高粱米干饭,评判的时候有帮工为他太爷说了一句话,就被人拖了出去。
那些人都跟疯了一样,就是想整你、想斗你,根本躲不过去,家里被抄的一干二净,炕洞、耗子窟窿,只要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放过。
李宝根为啥对怀表那么情有独钟,就因为他太爷有一块金表被搜走了,那些负责抄家的,可没少把好东西偷摸往自己家里划拉。
富人,他不是一代人就可以建立起来的,这时的逻辑就是,哪怕你是个大善人,生来一件坏事都没干过,反而帮人无数,但你是富人,那就是错误。
因为你善不能代表你祖上就是善人,你享受着祖上财产的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东北这边没有大的家族,一般都是逃难过来的,像南方整个村里都一个族姓的,有那小地主人好,大伙就会提前开会合力护住他们一家,宗族在什么时候都讲究团聚力,有事全族上。
这时不管什么原因,有了成分就找不到老婆,到后面有很多成分不好的男女相亲,组成家庭。
其实能活到此时的地主富商,基本没有大奸大恶之人,那些坏出水的,jg后不是被百姓打死,就是提前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