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卧铺车厢都静悄悄的,都是有身份出公差的人,对事情的敏感度比普通人都要高。
对着不时挤过来的热血青年,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避免交流,倒在床铺上闭眼假寐。
李宝根四人除了吃挎包里带的干粮,其余时间都是两个人一颠一倒挤在铺上。
白天睡大觉,半夜才偷摸坐起来直直腰,活动下僵硬的身体。
时速30多公里的火车,一路停停走走,慢悠悠的嘎悠了3天才到哈市,四人挤出火车站,互相看了一眼,不禁齐齐的舒出一口气。
这是李宝根出远门,坐得最累的一次火车,他顾不得喘口气,忙三活四地又跑到售票口,去买到三岔口的火车票。
刘大夫紧紧抓着小孙子,眼睛时刻盯着大孙子,生怕被人群挤散了,随着人流挤上车,到站后又被挤下了车。
刘京墨哭丧着脸,拿着被踩掉底的布鞋,“爷,你看!”
老刘哄道:“没事,到地儿爷给你缝上,还好现在是夏天,先光着脚凑合一下。”
李宝根环顾站台广场,举目四望空无一车,以往都是冬闲时候过来,老瘸头会赶牛车拉脚。
现在正是农忙季节,那边没通客车,拖拉机一个乡里也没有两三辆,这要上哪找车去!
他只能另寻它法了,“老刘,你们先在候车室等我,我去看看有没有车。”
“哎,你去吧,注意安全!”
李宝根点点头,过了马路直奔供销社,等他像土匪头子般急冲冲的走进供销社。
里面的几个售货员,见他俩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镇店之宝“那辆唯一的永久二八大杠”时,都用异样防备的目光看着他。
李宝根锁定目标后,径直走了过去,指着被擦得锃光瓦亮的自行车问:“同志,这辆自行车多少钱?”
一个女售货员被旁边的人推了过来,她警惕的上下打量着他,开口道:“卖175元,加一张车票。”
李宝根没有多余的废话,豪气的大手一挥,递出去一张永久牌自行车票,和175块钱。
这年头大城市不缺自行车,中型城市一车难求,到货就没。小县城一票难求,一辆自行车能摆好久。
李宝根直接从柜台花4毛钱,买了把车锁,顺嘴向售货员问了一下,公安局怎么走。
推着车出了供销社,按照询问的路线,骑上自行车跑到公安局,花1块5办了自行车牌照,给车打上钢印,接过收据就算完活了。
这时,自行车打上钢印,如果被偷了,你拿着购买收据和钢印号报警,公安基本都能帮忙找回来。
李宝根找了个小巷子,从空间往挎包里又偷渡些馒头、肉干。
出来路过一家国营旧物店,他锁上车进里面绕了一圈,买了三套五六成新的过冬棉袄、棉鞋,一套旧棉被,花了13块5。
等李宝根带着鼓鼓囊囊的大麻袋,骑车赶回候车室,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刘大夫看着崭新的自行车,磕磕巴巴的问:“这是你新买的?”
“对头,我找了一圈也没看见车,只能出此下策了!”
“你说你花这冤枉钱干嘛?咱走过去就行了。”
刘大夫一想到,这一路上的打点,他就有些过意不去,虽然给了报酬,但那是友情价,普通人谁能弄来卧铺车票?
“八十里地,你得走啥时候啊?”
李宝根又为他解心宽,“老刘,你别想的太多,原本我也是想再买一辆给我爹骑的,不然我身上能揣着自行车票吗?”
“那还是在当地买更方便,这大老远的咋弄回去啊!”
李宝根一脸神秘,嘚嗖嗖的说:“山人自有妙计,这你就别操心了,咱抓紧时间赶路吧!”
“你这麻袋装的是啥呀?”
“给你们买的二手棉衣和一套被褥。”
“哎呀,你这……”
老刘有些哽咽了,人心都是肉长的,遭此大难,又遇到心善之人,怎叫他不……
李宝根一脸嫌弃,“行了,这么大岁数,你就别往外拉了尿了!”
老刘抹了把眼泪,对孙子耳提面命的说:“你们俩小子记住,以后一定要拿宝根当亲爹孝顺。”
枳实感激的看了下干爹,点点头,“知道了爷爷!”
京墨被爷爷的情绪感染,眼里含着水光,认真的感谢道:“谢谢爹,以后有我一口干的,决不让你吃一口稀的!”
李宝根笑着摸了摸老二的脑袋,他始终相信电影《一代宗师》里的台词:“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没有白干的事,福虽未至但祸已远行!
爷仨还按照之前的顺序坐上车,李宝根骑着在太阳照耀下,闪闪发光的自行车,载着爷仨招摇过市。
行人用看印度三哥骑摩托一样的眼神,摇头对着遭禁东西的几人指指点点。
现在的人很爱惜车,虽然二八大杠质量杠杠滴,但乡下路不好走,新车都舍不得骑土路,怕车胎被磨坏了。
李宝根顶着太阳蹬得口干舌燥,裤子的裤裆和屁股都被汗水打湿了。
新车骑着很省劲儿,统共80里地远,不到三小时骑出去50里。
到了红旗公销社门口,李宝根用脚撑地,对身后的老刘问道:“老哥,你不进去转一圈,买些针头线脑、油盐酱醋啥的?”
“买买买,你等会我。”
李宝根单手扶把,伸手从挎包里拿出一叠票,“诶老刘给你拿些票据。
买一个大筐把东西装里,咱直接绑到后坐旁边,不然车子带不了,你一次买全点,以后尽量别下山。”
老刘也没跟他客气,接过票就往供销社里走。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你自己不见外,才能让别人也不见外。
老刘出了供销社放下筐,又一头扎进了粮店,随后背出大半袋粮食出来。
再次出发,李宝根咬牙一口气骑出三十几里,四点多才到了山脚,一行四人绕过村子向大山靠近。
与老刘商量了一下,按他们的脚程,最少得一天才能赶到地方,现在马上天黑,得先找个隐蔽的地方休息一宿,明日再进山。
四人在外围找了个好人都不来的臭水坑旁安营扎寨,商量后决定由李宝根守上半夜,老刘守下半夜。
简单的吃了点馒头,爷仨便和衣而睡。
李宝根学摸了下四周,从万能挎包里掏出一截绳子,一头拴住自行车,拽着另一头爬上茂盛的大树,用力将车吊起,绑在树杈上。
清晨,早起的虫儿有鸟吃!
李宝根靠在麻袋上睡得晕头转向,几人都想早点到达目的地,草草吃了点干粮,整理好行李。
李宝根做为主要劳力,背着筐扛着麻袋,“吭哧吭哧”的在前面带路。
枳实背着袋子紧随其后,京墨搀着背着袋子的爷爷,吊在后面。
茂密的老林子遮天蔽日,非但不热,还有点阴森森的冷。
四人连歇带走,不时还会传出来“砰砰”几声枪响,京墨咧着小米牙,乐呵呵地扛着一根木棍,上面绑着一只野猪崽儿。
枳实手里拎着两只兔子,老刘也美滋滋的背着一头小野猪崽儿。
待到快天黑时,他们终于来到了那片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