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根拎着撒尿和泥,造得一身骚的儿子,在河边清洗完回到家,等着爹娘回来吃饭。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月底,关上家里的院门。
李宝根带着儿子,车后筐里绑着两只小公鸡,迎着晨曦,骑着车踏上了返程的路。
土路被太阳晒得发白,路边的野草蔫头耷脑,爷俩头顶上带着柳环进了城。
车子停在供销社门口,李宝根先进去买了4根牛奶雪糕。
父子俩也不着急走,蹲在背阴地方,迫不及待的撕开纸,冰凉的雪糕一入肚,瞬间,四肢百骸的毛孔都跟着舒爽起来。
李宝根喉咙要冒烟张开大嘴,三两下2根雪糕就下了肚,见儿子一手攥着一根,吃得一脸黏糊糊,他就嫌弃的不行。
安安见爹吃完了,把手里化得直淌汤的雪糕,递到他嘴边,“爹吃!”
“你吃吧!”
在儿子的一再坚持下,爷俩把化掉的雪糕吃掉,骑着车回到小院,打水将小家伙黏糊糊的手和脸洗干净。
次日一早!
还没进钢铁厂大门,厂里广播员拔高声调、慷慨激昂的声音,就通过大喇叭传出来:
“厂工人子弟要积极响应号召,到农村去,到祖国的边疆去,用我们的双手创造奇迹……”
走进厂里,墙上挂着一条条醒目的标语:
“响应主席号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祖国广阔农村,大有作为!”
“一人插队,全家光荣!”
……
李宝根带着一脑门汗,急匆匆的走进采购科大办公室。
曹垚拍拍身边的座位,“宝根,今天咋有点晚啊?”
“哎呦别提了,还不是我家那小祖宗。”
百好无一夸,一坏传千里,曹垚实在没憋住笑,“呵呵呵——说说,他又咋了?”
李宝根一言难尽啊,“唉,今天给他送到幼儿园,平时我都会给他1毛零花钱,今天兜里没有1毛的,就给了2毛,臭小子不要,给5毛也不要,就嗷嗷叫着要1毛钱。
怎么说都不好使,我见开会早迟到,没办法跟老师破的钱。”
“哈哈哈……可笑死我了,你家小不点主要是不认识钱 ,只知道花一毛,这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但凡有个小学文凭呢?”
曹垚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老弟这儿子,一个顶三个的闹腾。
李宝根摊靠在椅子上,语带羡慕的说:“还是你闺女省心,臭小子现在是把我治卑服了!”
“你也是,那么点大,给啥零花钱,他会花吗?”
“这不天热,他们班有两三个家长给了孩子钱,让老师帮着去供销社买雪糕,你说我能让他看别人家孩子吃吗?”
曹垚十六七岁时,兜里还没装过两毛钱,他不太理解,“那也不至于天天给1毛啊?”
“他喜欢在作业本上画画,三四天一本,用那么费我怕他上课没本用。”
“你这也太惯着了,一毛钱都能打瓶酱油了。”
李宝根现在穷的就剩钱了,他满不在意的说:“孩子喜欢画就画呗,要不是现在环境不允许,我还想专门找个老师好好教教呢!”
俩人还没多聊两句,曹三牛和李姐就进了屋,见闹哄哄的屋里安静下来,曹主任才扫了眼众人。
他语气深沉的说:“今天厂领导开会,接下来各科室家里有适龄孩子要下乡的,可以到厂刚成立的知青委员会报名。
现在仅靠自觉和动员是远远不够的,有的地方组织为完成这项重要的政治任务,已经开始各显神通了。
既然孩子早晚都要去,那还不如早报名,还能分到个不错的去处……”
曹主任说的心不在焉,他一双儿女正好卡在初、高中刚毕业,下乡肯定得去一个,他和媳妇这几天愁眉不展,闹心得很。
早会结束,一群人各怀心事的出了科室,大喇叭里放上了振奋人心的歌曲。
李宝根伴着红歌,“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骑着车出了厂子。
晚上吃过晚饭,李宝根躺在炕上,望着房顶想着事情。
许棠夹着嗓子,娇滴滴的双手盘上男人的脖子,张开她的樱桃小嘴,说出了句让李宝根汗毛直立的甜言蜜语。
“宝根,咱俩再要个孩子吧!”
李宝根思绪被惊得瞬间回笼,他红温了,扯着破音的嗓子说:“要啥孩子?要生你自己生,这一个猴就让我元气大伤,还要,是想要我的命吗?”
许棠轻轻摇晃了一下他的身体,腆着脸说:“你不是喜欢小闺女吗?二姐家的敏敏和慧慧,你不天天夸吗?”
“我大外甥女多懂事,家里活帮着干,小老二帮着带,人小慧慧也乖呀!”
许棠一脸憧憬,“那咱就要个小闺女呗,闺女知道心疼人。”
李宝根瞪眼,“那是你说生啥就生啥的吗?我怕再生出个孽来,你可赶紧歇了这个心思吧,就这一个,谁说也不好使!”
安安从地上费劲巴力的挠势到炕上,搂着他另一边脖子异想天开的说:
“爹,给我生个小妹妹玩吧,小壮哥的妹妹可好玩了,一碰就哭,咯咯咯——”
“你想的美,一边玩去!”
“要妹妹,啊…我要嘛…”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别逼一个爱你的人即兴表演!
李宝根像条被拍上岸的死鱼般双目无神,听着娇妻幼子在身侧魔音灌耳,心里唉呼悲哉,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时光匆匆,像只撒了欢的二哈,让你在后边拉都拉不住。
1967年1月,李宝根按照约定,又跑了一趟大东北,主要目的是过来看看老刘爷仨,和大爷爷一家,顺便在找猎户收些大货。
火车停到了哈市,他刚在火车尾从温暖的空间出来,一接触到外面空气,直接就把他干懵了,这比进了冰箱还冷,冷空气吸进肺里带着点刺痛。
嗷嗷地大风夹着雪花,吹的漫天飞沙走石,扇得脸蛋子啪啪疼,让人睁不开眼睛。
李宝根赶紧跳下火车,又趁人不注意快速地闪进了空间,到了里面他直奔货架。
这种寒冷的情况他始料未及,冰箱才零下18度,这儿得零下25度以上,他必须开启最顶尖的防御措施。
他套上大棉裤、兜头的羊皮大袄一穿,戴上去黑市的面罩、系紧帽子不让它往里钻风,最后再戴上棉手焖子。
朝空间外观望了片刻,瞅准时机,跟着稀稀拉拉的旅客,迈着笨拙的步伐,像只企鹅般一摇一晃的出了车站,来到候车室等待去三岔口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