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根到家将车停靠在院墙上,打开门把小棚子又归置一番。
跑了一上午,他肚子空空荡荡,先回上屋喝了口水,一屁股靠坐在椅子上。
从空间里拿出4个大馒头和一盆排骨炖小白菜,直接拿着一双筷子抱着盆,顾不得多加咀嚼,囫囵吞枣快速地咽下去,吃得风卷残云。
李宝根揉了揉被一瞬填满,快撑破的肚子,溜达到大门口,坐到台阶上等着人。
“诶诶诶,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咋还把蜂窝煤卸大门外了,别人家你咋都送到院里?”
李宝根感兴趣的歪着脑袋,往隔壁大院门外瞧, 他不禁笑了。
说话的正是爱嚼舌根的王大妈,她气得满脸通红,老母鸡护小鸡般张开双手来回跳跃,想要阻止继续往下卸煤的工人。
送煤工黑黑乎乎的脸上,老大不愿意了,他不耐烦的边卸煤,边呛她,“这一片几千户,我都送进家门口,忙得过来吗?你在家也没事,慢慢搬呗!”
他送煤到各家各户,哪个不客气的倒杯水递根烟,就这死老婆子事精附体,??啰里八嗦?不是嫌来得晚,就是嫌煤湿、压碎了,来来去去的叨叭叨,真想甩一巴掌呼她脸上去。
王大妈尖着嗓子喊破了音,“啥?我自己搬进院里,那要花好几个小时呢,蜂窝煤碎了算你的?”
送煤工沉着一张脸,懒得搭理她,快速把剩下的几十块卸下车,用车筐里的笤帚旮沓,把煤渣子扫下了车。
王大妈气得直跳脚,边躲着煤烟,嘴里还不忘威胁放狠话,“你赶紧把煤给我搬院里去,不然我告到厂里投诉你!”
“你爱哪告哪告去,我怕你是孙子。”送煤工将车掉过头,气汹汹的蹬上就走。
李宝根默默的收回脚,身体往后缩了缩。
王大妈站在台阶上指天画地,激动的蹦高骂街,“你他娘的绝户头老杂毛、光打鸣不下蛋的瘟公鸡。
欺负我一个老太太,就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哎妈呀~今天老娘是碰到小人了。”
胡同里别的大院,探出几个脑袋,对着这边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李宝根远远瞧见送煤车过来,他立刻笑着迎了上去,“大爷,来的挺快啊,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送煤大爷下巴底下挂着口罩,鼻子下两条黑黑的道道,他笑得一脸和蔼的说:“你叫我高大爷就成,你走后就开始装车了。”
李宝根跑到铁架子车后边帮着推,伸手指着前面说:“高大爷再过俩院门就是了!”
车来到大门口,看着上面堆满的蜂窝煤,北方过冬的人们就指着这些煤了。
他掏出一根烟递了过去,“高大爷,先抽根烟缓口气,一会儿再往小棚子里搬。”
高大爷接过却没抽,直接夹在耳朵上,他完全没有要歇的意思,“谢了小伙子,咱平时都干惯了,这车卸完我还得跑一家,就多不耽搁了。”
李宝根见他往下搬煤,也戴上手套过去帮着搬,将10公分高的圆柱蜂窝煤摞在一起,上面有12个小孔上下贯通,因似蜂窝,因此得名。
高大爷搬完一趟回来,忙伸手阻止他,“哎小伙子,你放那,我来就行,别把好衣服弄埋汰了。”
“没事,我待着也是待着,咱俩搬还快点。”
其实,街坊们都很体谅送煤师傅,一车煤几百斤,一个人连拉带搬,要是赶上院子深或楼房就更累了,所以大伙儿都会搭把手搬几趟。
高大爷倒动了几趟,脸上开始往下淌汗,他将身穿的黑色帆布工作服脱掉,露出里边的破布衫,外面扎上围裙。
李宝根手里码着煤,感叹的说:“高大爷,你们挣的真是辛苦钱。”
“唉,没文化,只能出大力!”
“大爷我看你文化程度也可以呀,票据上的地址都认识。”
高大爷用胳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哈哈大笑道:“不怕小子你笑话,我就会写自己的名字,那票上写的啥,都是找摇煤师傅帮着看的。”
李宝根不禁笑了,“我见你看票时一本正经,还真把我懵住了,你这活这么累,工资高不?”
“没啥技术含量,一个月就40出头,不过多劳多得,送得多奖金高些。”
“那也还可以。”
高大爷搬起一摞蜂窝煤,边往院里走,边转头说:“知足了,我爹娘都是种地的,家里就出了我这一个工人,兄弟们都在农村呢。
还有3年我就可以退休,到时让我小儿子顶上,那小子一身蛮力干这个正好。”
“大爷,你家里几个孩子?”
高大爷脸上带笑,颇为自豪的说:“三个儿子,老大当时没找到工作下乡了,老二在煤场当临时工,老三还在上学。”
两人唠着嗑搬完了煤,身上汗都出透了。
“高大爷,进屋喝口水吧!”
“不了,我还有一车着急送,再晚就得赶天黑,小子,你拿个笸箩我把碎煤给你扫里。”
李宝根摆摆手,不在乎的说:“大爷不要了,你留着用吧。”
“哎呦,你这小伙可真大方!”
高大爷美滋滋的从车筐里拿出半截麻袋兜子,用笤帚将煤扫了进去。
李宝根笑了下,赶紧回屋摘掉手套,从空间里拿出三个苹果,又忙三火四跑出来,递给要走的大爷,“这个给你拿着解解渴。”
高大爷伸出黢黑布满茧子的双手,笑呵呵的接过来,“哎呀,你这太客气了!小伙子下回送煤还叫我。”
“好勒,你慢着点。”李宝根站在大门口挥了挥手。
“呦——!”
李宝根被身后突如其来的鬼叫,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一脸黑线的回头,“王大妈,你走道咋没声呢?”
王大妈不答他,只是一味的啧啧啧,“宝根你可真舍得呀,又是给苹果,又是给煤渣的,那煤渣我看都能做顿饭了。”
李宝根不预跟她过多纠缠,敷衍的说:“大妈人家也不容易,那煤渣也就一块多,放炉子里也不好夹。”
王大妈眉毛一立,跟个秃家巧似的喳喳起来,“他们挣得就是这份出力的钱,有啥不容易的?他们不干有的是人愿意干,今天那憋孙子,明天我就去煤厂找领导去……”
李宝根听着她吧啦吧啦唾沫乱飞,回手拿起大门上挂的锁,将门锁上。
“大妈,我还有事先走了!”
王大妈紧走两步跟着他问:“诶有啥事啊?大妈那还有不少蜂窝煤没搬呢!你年轻力壮给搭把手。”
李宝根推过墙边的自行车,假装无奈的笑道:“我得去接媳妇孩子,你忙着!”
“接媳妇你不换身衣服啊?就这么埋沽汰的去啊?”
李宝根一脸得意的蹬上车,“王大妈,你不懂了吧,这说明咱干活了,回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