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薇凝视着眼前气质大变的云忆,心中疑虑丛生,但眼下并非深究之时。她将那份陌生感暂时压下,顺着当前最重要的话题追问:“或许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吧。”她如此想着,暂且将云忆的变化归因于压力下的成长或能力的某种副作用,开口道:“那么,云忆,第三页你准备写什么?”
话音刚落,实验楼内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云忆”身上。李辞钟是带着点不服气和看热闹,苏婉和迟磊是严肃的思考,其他师生则更多的是好奇与期待。
被薇奥菈操控的“云忆”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扫过众人,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巧妙地将问题抛了回去:
“其实我也没什么太好的想法呢。毕竟第四页何时出现难以预测,我们不妨就把这目前的第三页,当成最后一页去慎重思考。集思广益,大家都说说看?”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甚至显得颇为民主,瞬间将众人的积极性调动了起来,也稍稍冲淡了她刚才带来的怪异感。
“要不直接写黑日消失算了!”李辞钟几乎是立刻嚷道,一如既往地不过脑子,只追求最简单粗暴的结果。
“云忆”闻言,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未来或许可以一试,李老师。但您想过没有,倘若这个愿望超出了「叙事书」目前的‘限度’,那么这本能带来希望的书页,可能就会因为‘实现不了’而被白白浪费掉。这个责任,您担得起吗?”她巧妙地将“规则反噬”的可能性包装成了“浪费”,但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众人顿时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向李辞钟,后者被噎得面红耳赤,讪讪地闭上了嘴,再次被集体无视。
苏婉沉思片刻后提出了相对务实的建议:“一台能长久与外界联络的可靠设备如何?比如大功率电台之类的。我们缺少外界情报这一点实在太致命了。”
“云忆”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这个方向,但随即又指出了问题:“苏老师的想法很实际。但是,情报可以慢慢收集。目前我们的资源和防御工事还算充足。夜魇终究是生物死后变的,理论上,只要我们不大量减员,没有新的死亡,夜魇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少。再坚守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派出更多人外出探索,情报问题并非眼下最急迫的生存难题。用宝贵的一页来换取一个并非立即必需的通讯工具,性价比似乎不高。”
虞薇想了想,结合自己外出的经历,提出了另一个方向:“那热武器呢?或者其他强力的远程武器?可以有效提升我们的防御能力和清理效率,减少近战风险。”她想到了超市里可能存在的危险,以及未来探索的艰难。
“云忆”再次摇了摇头,分析得条理清晰:“虞老师,这个想法很好,但不太现实。首先,我们国家对热武器管控极其严格,普通警局的装备库里存量有限,且多半在灾难初期就被争夺或破坏了。其次,即使我们幸运地找到一些,数量也绝对不足以形成质变,无法应对大规模夜魇潮。至于其他强力远程武器,比如弩?制作和弹药都是问题。这一页的力量,应该用在更能彻底改变局面的地方。”
接连两个提议被有理有据地否定,众人再次陷入了沉思,气氛有些沉闷。
迟磊一直一言不发,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做着推眼镜的动作。他思考的远比其他人更深更远。他不仅仅在想防御,更在想移动、在想资源、在想未来的出路。学校绝非久留之地,固守只是权宜之计。
许久之后,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几乎与“云忆”同时开口,说出了那个相同的答案:
“一辆重型载具。”
两人异口同声,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云忆”脸上露出了真正愉悦的笑容,她饶有兴致地看向迟磊。有趣,真是太有趣了。这个人类明明无法窥探此刻“云忆”内心的想法,却凭借自身的逻辑和分析,得出了与她相同的结论。这让她对这个看似古板的年级主任刮目相看。
“迟主任高见。”“云忆”笑着颔首,“愿闻其详。”她将解释的机会让给了迟磊,既是对他智慧的尊重,也是借此统一大家的思想。
迟磊深吸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向众人解释道:“学校绝非长久之地。我们的目标是活下去,并最终前往更安全的庇护所。但十公里的路程,徒步穿越危机四伏的城区,对于整个团队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风险极高。”
他目光扫过众人:“一辆重型载具,比如工业园常见的半挂车或大型集装箱卡车,能同时解决多个问题:第一,移动堡垒:它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防御工事,可以抵御大部分夜魇的攻击,保证我们在转移途中的安全。第二,运输能力:它可以装载我们所有的幸存者、物资、以及未来可能找到的更多资源。第三,续航与探索:如果找到油料,它不仅能完成转移,更能成为我们未来向外探索、扩大生存范围的可靠平台。第四,威慑力:在面对其他可能不友好的幸存者团体时,这样一个钢铁巨物本身就能形成巨大的威慑。”
他每说一点,众人的眼睛就亮一分。是啊!一辆可靠的、坚固的重型车辆,几乎能将团队的生存和机动能力提升一个维度!
“云忆”满意地点头补充道:“而且,目标明确——工业园。虞老师之前的侦察也验证了,那里是获取此类载具最可能的地方。书写的内容可以更加具体,降低实现的难度和不可控性。”
至此,一个清晰、有力且能极大提升团队生存概率的方案,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第三页的内容,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不过,这依旧是个充满风险的决定,谁也不知道工业园那边会有怎么样的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