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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终于彻底驱散了黑夜的寒意与恐怖,将惨白却真实的光线洒满一片狼藉的天台。幸存者们相互搀扶着,开始默默处理伤口,包扎止血,空气中弥漫着消毒药水和浓重血腥味混合的刺鼻气味。

没有人说话,沉重的静默压得人喘不过气。昨夜那场荒诞而恐怖的减员,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云忆没有受伤,但她仿佛受了最重的内伤。她依旧失神地站在原地,目光穿透忙碌的人群,死死盯着楼梯口阴影里那本静静伫立的「叙事书」。

在众人复杂而沉默的注视下,她一步步走了过去,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仿佛触碰烙铁般,将「叙事书」捡了起来,紧紧抱在怀里。书本依旧冰冷,光洁如新,仿佛昨夜的一切都与它无关。

虞薇包扎好自己手臂上那道深刻的擦伤,看着云忆的状态,眼中充满了忧虑。作为心理老师,她太清楚云忆此刻正在经历什么——巨大的自责、对力量的恐惧、对自身价值的怀疑。

她默默走到云忆面前,没有说什么安慰的空话,只是伸出双手,温柔却坚定地捧起云忆冰凉的脸颊,迫使她抬起低垂的头。

“听着,云忆,”虞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指向天边那轮冲破云层、洒下金色光芒的朝阳,“黑暗的确令人恐惧,吞噬一切。但在那之后,是黎明,是希望。”

她的目光灼灼,试图将一丝暖意注入云忆冰冷的眼眸:“看看它。我们活下来了。这朝阳,某种意义上,也是「书」为我们带来的……尽管方式如此残酷。”

云忆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朝阳,刺目的光芒让她微微眯起眼,嘴角却只牵起一丝无比苦涩的弧度。

“可无论如何……这改变不了,我害死了一位同伴的事实。”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因为我的东西……因为我没能看住它……”

众人收拾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但没有人开口。他们清楚,此刻任何话语都苍白无力,甚至可能适得其反。他们默默地扶起依旧昏迷的迟磊,收拾起所剩无几的物资和武器,依次沉默地走下天台,将空间留给了虞薇和云忆。

虞薇叹了口气,双手依旧捧着云忆的脸,拇指轻轻擦过她眼角并未流出的泪痕:“可如果没有「书」,没有它带来的那些巧合和……最后那荒诞的防御,这一夜会死更多的人。或许……也包括我。”她试图让云忆看到事情的另一面。

“这次是侥幸……它成为了保护大家的东西。”云忆的语气异常平静,但眼底深处翻涌着泪光,“下一次呢?虞老师,下一次它会带来什么?我不知道它有什么用,怎么用,甚至会失控伤害身边的人……我……我配不上它。”

“一如我那时的回答,”虞薇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值得,每个人都……”

“够了,虞老师。”

云忆轻声打断了她,这是她极少会做出的失礼举动。她偏过头,避开了虞薇的触碰。

“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虞薇还想再说什么,但她看到云忆已经转身,一步步走向天台的边缘,停在那里,目光垂落,怔怔地望着楼下——那个可怜学生纵身跳下的方位,不知在思考什么。她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如此单薄而孤寂。

虞薇的心揪紧了,但她知道,此刻的云忆需要空间。

“至少……”虞薇最终只能妥协,声音带着疲惫和担忧,“在‘双日时’之前下来。人……至少是需要睡眠的。”

云忆背对着她,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见安慰徒劳无功,虞薇深深看了一眼云忆的背影,也只能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步走下了天台。她也急需休息,哪怕再担心云忆,她也必须保证自己的状态,才能继续保护这仅存的、伤痕累累的团体。

相对正常的“白日时”长达十六小时。云忆就一直坐在天台边缘的那个角落,抱着冰冷的「叙事书」,如同化作了雕像,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下方。阳光从温暖逐渐变得灼热,又慢慢西斜,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身体的困倦与精神的极度疲惫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她的意志。饥饿和干渴似乎都变得遥远。

最终,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逐渐模糊。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黑暗的地下室,独自一人,被无尽的孤独和绝望包裹。

她一动不动地,靠着冰冷的护栏,睡着了。

……

这一次,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境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压迫性的真实感或宇宙级的恐怖。周遭是一片朦胧的、看不分明的昏暗,仿佛笼罩在浓雾之中。

唯一清晰的,是远处一个微弱却稳定的光点。

鬼使神差地,她向着那光点走去。脚步在虚无中并未发出声响。

走着走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梦中,为何思维如此清晰?这种清醒梦的感觉……

“我最近……可真是多梦。”她不禁在梦中低声感慨,声音带着一丝自嘲的疲惫。

走了许久,也许只是一瞬。前方的雾气突然散去,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景。

柔和而明亮的光线充盈着空间,却不知光源来自何处。中央,一棵她从未见过、也无法叫出名字的参天巨树静静矗立,树干苍劲,枝叶舒展,散发着古老而宁静的气息。巨树下,一张光滑的石桌和两个石凳悄然放置。

而石桌的另一边,正坐着一个人影。

不,那并非纯粹的人类。

那是一位身姿优雅的存在,穿着看似简单却流转着微光的服饰。她正捏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杯子,似乎在静候着什么。

最令人震惊的是她的外貌——她的肌肤覆盖着一层细密而光滑的、泛着淡淡冷光的银色鳞片!面部轮廓依稀是人类女性的柔美,但额角隐约有细微的隆起,眼眸的瞳孔也可能是某种爬行动物的竖瞳。她是……龙人?

那位银鳞的龙人似乎察觉到了云忆的到来,她抬起头,目光投向云忆。那目光深邃、平静,仿佛能看透灵魂。

她开口,声音奇异而悦耳,仿佛带着某种古老的回响,直接传入云忆的心底:

“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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