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晓琳拉着叶晓月的手腕往窗边走时,指尖还带着刚握过暖豆浆的温度。
赵雨萱已经停下了晨读,把语文课本轻轻扣在桌上,江晓璇则将保温杯拿出:“晓月,我家阿姨今早煮的红枣桂圆水,温的,你喝点补补气血,昨天晕倒的时候把我们吓了一跳。”
杯壁的暖意透过指尖传过来,叶晓月握着杯子,鼻尖微微发紧——昨天回家面对母亲的追问,她终究没说出口天台的委屈,只含糊说是没休息好。
此刻朋友眼里纯粹的担忧,倒比母亲公式化的关切更让她鼻尖泛酸,一股温热的气流直冲眼眶。
她慌忙低头拧开杯盖,清甜的桂圆香飘出来,氤氲在晨间的空气里。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还是将保温杯递还给江晓璇,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微颤:“谢谢你们,我真的没事了,就是最近……状态不太好。”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凝结的细小水珠。
“说到这个……” 夏晓琳像只嗅到鱼腥味的小猫,立刻凑了过来,下巴几乎要搁在叶晓月单薄的肩膀上,声音压得低低的,却掩不住话尾那点上翘的促狭,“你猜猜看,昨天是谁把你从天台一路抱进医务室的呀~”
叶晓月心头一跳,答案呼之欲出,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茫然:“不知道啊……是、是你们吧?” 她垂下眼睫,盯着自己鞋尖。
“装!接着装!”夏晓琳眯起眼,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充满“过来人”意味的姨母笑,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叶晓月,“班长!我觉得呀,你和你同桌……嘿嘿,有戏哦~”
这话像颗火星,“唰”地燎着了叶晓月的脸颊,瞬间红透,仿佛熟透的樱桃被晨曦染得更艳。
“夏晓琳!” 她急得跺了下脚,音量不受控地拔高了一瞬,又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压低,“你别乱说!班长他就是……就是同学间的互相帮忙!很正常的!” 她辩解着,眼神却像有自己的意志,不受控地飞快往第二组雷欣的方向飘去。
雷欣果然侧着身,手里拿着一本笔记,似乎在和旁边的莫晴语讨论着什么,可那道冰凉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分明透过莫晴语的肩膀,精准地落在她们这个小圈子上。
叶晓月的心跳骤然失了序,咚咚地敲着肋骨。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深灰色校服的衣角,声音几乎低成了气音,带着恳求:“万一……万一被别人听到,又该传闲话了……” 后面的话被一种无形的恐惧扼住,噎在喉咙里。
夏晓琳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那点开玩笑的心思瞬间被心疼取代。
她轻轻扯了扯叶晓月的胳膊,拉着她往赵雨萱身边又挪近了一步,特意将后背留给雷欣那个方向,形成一个小小的遮蔽。
这才再次把嘴凑到叶晓月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廓,声音压得极轻,像羽毛扫过:“知道啦知道啦,你脸皮薄。我这不是怕她们嚼舌根,才跟你小声嘀咕嘛,保证别人听不见。”
她顿了顿,声音里藏不住一丝兴奋的小气泡,“昨天我和老赵、老江跑去医务室看你,你猜我们撞见啥了?”
不等叶晓月反应,她便迫不及待地揭秘,“凌天恒!他正帮你拉窗帘呢!太阳光晃着你眼睛了,他就站在那儿,一点一点地挪,慢慢调角度,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把你弄醒了似的!他站在医务室门口等了好久呢,就等你醒。”
叶晓月的耳朵尖“腾”地一下也跟着红了,那抹绯色迅速蔓延至纤细的后颈,皮肤下仿佛有微小的火苗在跳跃。
她垂着头,淡黄的发丝滑落脸颊,昨天模糊的医务室记忆碎片不受控地在脑海里翻涌——凌天恒沉默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目光刻意避开她,开导自己时,语气却是斩钉截铁的保护;还有刚才,他递来豆浆和早餐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那一点转瞬即逝的温热,此刻仿佛还烙印在皮肤上,带着微弱的电流感。
“你看你看!一说他就脸红成这样!” 夏晓琳见她连脖子根都染上了粉色,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她滚烫的脸颊,随即又警觉地将声音压得更低,“老赵也看到了,对吧老赵?我可没瞎编!”
赵雨萱正坐在窗边的位置上,细心地整理着摊开的数学笔记本,闻言抬起头,沉静的目光扫过叶晓月窘迫的模样和夏晓琳兴奋的脸,眼底浮起一丝温和又略带无奈的笑意:“老夏,你就别总逗她了。班长脸皮薄,经不起你这么闹。”
她将一叠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推到叶晓月面前,声音平稳柔和,带着安抚的力量,“不过昨天班长确实很关心你。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回头找个机会,私下带点小点心或者小礼物谢谢他就好,没必要有负担。”
江晓璇也在一旁用力点头,圆圆的杏眼里满是真诚的赞同,软糯的声音像含了糖:“对呀晓月,凌天恒他对你那么好,那么细心,说不定他……” 后面的话她没好意思说全,但意思已不言而喻。
叶晓月咬着下唇,贝齿在柔软的唇瓣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暖流和慌乱交织缠绕。
暖的是朋友们都真切地看到了凌天恒的善意,并用自己的方式在维护她;慌的是这份关心被如此直白地点破,让她再次成为潜在的议论焦点。
然而,视线扫过夏晓琳凑在耳边亮晶晶的眼睛,赵雨萱递来笔记时温和沉静的笑容,还有江晓璇手中那个仿佛还带着她体温的保温杯……那份被朋友真心包围的温暖,又实实在在地熨帖了她不安的心。
她知道,这些玩笑话里裹着的,全是朋友们最纯粹的心意,没有半分恶意。
“我……我明白了。” 叶晓月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小心翼翼落下的羽毛,带着无奈的妥协和隐秘的羞涩,“但是拜托你们……别再大声提了,真的会被听到的。” 她不安地又飞快瞥了一眼雷欣的方向。
“知道啦!班长!” 夏晓琳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闪,忍不住又凑近,几乎是用气音在她耳边吹气:“不过嘛……友情提示一下,刚才凌天恒给你推豆浆的时候,我好像、好像瞄到他耳朵尖……红了一下哦?你没发现?” 她刻意加重了“耳朵尖”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