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母她还想冲着李柒柒嚷嚷,柳族长却抢先一步,对着柳父柳母他们这边厉声喝道:“柳大毛,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一个汉子管不住你自己个儿的婆娘了?
三石粮食,尽够你们一年的吃喝了!
说来说去,还是你们占了便宜!
我看,就这么定了!”
柳族长先说了这话,刚才就想要站出来说话的李余庆就站着没动弹,也没开口了。
若是柳族长不先说这话,李余庆这个李氏族长,可不会一言不发!
而被柳族长当众骂了的柳父他就也知道,如果他们一家子再继续闹下去,今日这场面就只会更难看;
而且,柳族长眼中的不耐烦,他在一旁瞧着就已是心里有些怕了的;
如此,他立即讨好的对着柳族长笑了笑,然后面色一变,一把拽住了身前的柳母,还瞪了一边儿上的柳小宝。
然后,柳父就才转头看向李柒柒,对着李柒柒铁青着脸点了点头。
李柒柒立刻找来纸笔,当场写下了断亲文书,写明柳红自愿与柳家断绝关系,李家每年支付柳家三石粮食作为这亲缘的了结,双方签字画押,李柳的两位族长作为见证人也按下了手印。
文书一式四份,李、柳两家和李余庆、柳族长各执一份。
李柒柒将那份文书仔细收好,然后她冷冷的看着如丧考妣(bi)的柳家三人,扬了扬手中的文书:“字据已是立下了,今年的粮食我也会请人按时送到大柳村去。
从今日起,你们一家三口,最好永远都别再出现在红娘和秋姐儿面前!
日后,你们......若再敢纠缠不清......”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句盯着柳父和柳母道:“我就拿着这白纸黑字的文书,去县衙找青天大老爷评理!
到时候,看看县令是信我这按了手印的文书,还是信你们这胡搅蛮缠的嘴!
我看你们有几个脑袋,敢去大牢里蹲着!”
李柒柒对柳家三人的这番连消带打,既有实际补偿(三石粮食),又有法律威慑,算是彻底绝了柳家日后想要继续纠缠的念想。
柳父柳母还有柳小宝三人看着那盖了手印的文书,再听着“大牢”二字,一下子,就想起了近日他们从旁人嘴里听到的那个消息了。
【李家三妹的前郞婿,就是死在了大牢里头的!】
蒋家村蒋华的死,这消息一想起来,再看着眼前那文书,以及李柒柒的黑脸,柳父他终于......是心底深处怕了起来,再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喊上柳母,拉着同样吓傻了的柳小宝,三人一下子就缩起头来,最后跟着柳族长他们灰头土脸、踉踉跄跄的逃离了李家村,仿佛身后是有恶鬼在追似的。
而村口上,李柒柒正和李余庆在一旁说话;
至于李柒柒身旁的柳红,她望着柳父他们三人消失的背影,身子一软,差点儿就栽倒在地!
还是被孙麦子一把扶住了去,这才没有倒下。
孙麦子看着柳红的脸色,看着她眼中那就快要憋不住的泪水,那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口,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这才刚与亲生的爹娘断了亲的柳红。
虽然她自己,出嫁几十年,爹娘早就已经入了土,那个娘家更是要有十多年都不曾回去了的;
但是,她仍旧不知这时候能说些什么,才能宽慰到柳红来。
“......红娘,你......想开些。
人这辈子......总是有些事......不能如意的啊。”
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两句后,孙麦子瞧着李柒柒和李余庆说完了话,朝她们这边儿走来了,就赶紧对着李柒柒使眼色。
【快,柒娘,快哄哄你家这儿媳妇!】
“娘......”
柳红看着李柒柒,眼中的泪水,再是忍不住了,终是汹涌而出,但这一次,是解脱的泪。
李柒柒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扫过周围还在看热闹的李氏族人,最后落在自己手中那份沉甸甸的断亲文书上。
尘埃,终于落定。
处理完了柳家这桩糟心事,送走了一众看热闹的李氏族人,尤其特别谢了来给她报信儿的田冬梅,李柒柒她这才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
她轻轻揽着还在低泣的柳红,温声道:“好了,红娘,莫哭了。
了了这档子事儿,往后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清净日子。
秋姐儿还小,离不开娘,你也得往前看。”
柳红用力点头,用袖子狠狠抹去脸上的泪痕,哽咽道:“娘,我知道......我就是......心里头一时堵得慌。
往后,我一定好好过日子,好好把秋姐儿养大,我什么都听娘的!”
李柒柒的目光一转,落在了默默跟在她和柳红身后,正准备悄无声息离开的孙麦子身上。
刚才村口那混乱中,孙麦子下意识抽手的动作和那一瞬间吃痛的表情,立刻清晰的浮现在了李柒柒的脑海里。
“麦子,”李柒柒喊住孙麦子,声音放缓了些,“今天多亏了你机灵,拦住了那对母子,又及时让梅娘来报信。
走,家里坐坐,喝口水再回去。”
孙麦子的脚步一顿,脸上挤出了一丝不大自然的笑:“嗐,柒娘,这有啥?
咱们一个村子的,搭把手不是应该的么?
俺就不去了,家里......家里还有活儿呢。”
这么说着,孙麦子她下意识的就又想把手往身后藏。
李柒柒却没给孙麦子这个机会,她几步上前,不由分说的拉住了孙麦子的手腕,这次她特意把手上的力道放轻了许多,但态度却很是坚决。
“什么活儿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走,跟我回家。”
李柒柒的手触及到孙麦子的手腕时,孙麦子她又是轻轻的“嘶”了一声,眉头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李柒柒心头那股刚因解决完了柳家的事而暂歇的火气,“噌”的一下子就又冒了上来,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对孙麦子的心疼。
这一路上,她不再多言,左手牵着柳红,右手拉着孙麦子就往村尾的李家回。
擦干了眼泪的柳红,这会子就也看出了一些不对劲儿来;
不过,她很有眼色的,什么也没说,就默默跟在李柒柒身旁,一起往李家回。
? ?如丧考妣(bi),好像死了父母那样悲痛。
?
形容非常伤心和着急,今多为贬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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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尚书·舜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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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妣:在先秦时期是对父母的别称,无论生死均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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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则称死去的父亲为皇考,死去的母亲为皇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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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又改称先考、先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