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流火之域最深处响起的淡漠声音,如同无形的法则涟漪,瞬间抚平了祖焱山附近所有狂暴的能量。
玄骨上人凝聚到一半的魂力骤然溃散,反噬之力让他闷哼一声,眼中鬼火剧烈摇曳,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他死死地望向流火之域核心方向,嘴唇哆嗦着,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仿佛那声音的主人是他绝对无法忤逆的存在。
赤燎更是吓得肝胆俱裂,庞大的身躯蜷缩起来,恨不得钻入脚下的岩浆之中,再无半点之前的嚣张气焰。
就连圣焰核心空间内的柳如霜和守护之灵,也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心神剧震!柳如霜渡入苏易体内的仙元都为之一滞,她感受到了一种远超碎星剑尊、甚至比她全盛时期感知过的某些存在还要古老、还要浩瀚的意志!
那是流火之域真正的主宰?传说中的……域主?
而此刻的苏易,正处于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
那淡漠声音响起的刹那,他灵魂深处那即将“萌芽”的道种,如同被无形的大手轻轻按住,那狂暴涌出的信息洪流竟被强行延缓、压制了下去!灵魂被撕裂改造的痛苦骤然减轻了大半。
但与此同时,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本质的“连接感”被建立了。他清晰地“看”到,那根连接着自己与遥远“九幽裂隙”的无形锚定之线,并未消失,反而在那淡漠意志扫过的瞬间,变得更加凝实、更加不可动摇!仿佛得到了某种更高层级存在的“认证”!
而混沌源点深处,那搏动了一次的“道种”,虽然暂时停止了信息的疯狂喷涌,但其核心处散发出的那种“孕育”着某种至高存在的悸动感,却更加清晰了。它像是一颗被暂时抑制了生长速度,却依旧在顽强汲取养分、积蓄力量的种子,随时可能破开最后的束缚。
左眼的纯白圣焰与右眼的深邃黑暗缓缓褪去,苏易的意识重新占据了主导,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本质,似乎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与“承载感”,仿佛背负上了一个世界的重量。
他粗重地喘息着,浑身被冷汗浸透,筑基期的罡元在体内自行运转,修复着刚才近乎崩坏的身体,但那源自灵魂的疲惫与沉重,却难以消除。
“苏易!”柳如霜见他眼神恢复清明,立刻上前扶住他摇晃的身躯,清冷的眸子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与后怕,“你感觉怎么样?刚才……”
“我……还好。”苏易声音沙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无碍,目光却凝重地望向虚空,仿佛在寻找那淡漠声音的来源,“刚才……那是什么?”
“是‘焱皇’……”柳如霜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敬畏,“流火之域真正的主宰,传说中自混沌火种余烬中诞生的古老存在,早已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境界划分。没想到,连祂都被惊动了……”
她看着苏易,眼神复杂无比:“祂似乎……认识你身上的‘道种’,称其为‘归墟之引’……”
归墟之引!又一个指向“归墟”的名词!
苏易心头沉重,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越来越深的漩涡,四周都是看不清面容的棋手,而自己,可能就是那颗最关键,却也最身不由己的棋子。
就在这时,那淡漠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并非传遍四方,而是直接响彻在苏易和柳如霜的识海之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承载‘归墟之引’的种子,汝已初步平衡创灭,完成锚定。萌芽不可逆,然时机未至。”
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审视着苏易的状态。
“汝躯壳与魂火太过孱弱,不足以承载‘萌芽’之重。强行催发,唯有点燃自身,化为‘引信’,开启终末,此非汝愿,亦非……吾愿。”
苏易心中凛然,这位焱皇,似乎并不希望“道种”现在就彻底萌芽?或者说,不希望它以“点燃”自己的方式萌芽?
“赐汝‘火源精粹’一缕,固本培元,延缓萌芽。然此非长久之计,三年之内,若汝未能寻得‘世界石’或同等神物重塑道基,稳固魂格,萌芽之力将自行爆发,届时……无人可救。”
话音落下,一点细微到极致、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生命本源与造化之力的赤金色光点,仿佛穿越了空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苏易面前,没入他的眉心。
轰!
一股温和却浩瀚至极的暖流瞬间席卷苏易全身!他之前强行筑基、引动毁灭力量造成的所有暗伤、根基的虚浮、乃至灵魂的疲惫,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弥补、夯实!他的修为境界虽然没有立刻提升,但道基之稳固,罡元之精纯,比之前强了何止数倍!甚至连体内那脆弱的平衡节点,都变得更加圆融稳固,对圣焰与冥炎两种对立力量的包容性也增强了一丝!
这“火源精粹”的效果,堪称逆天!
“多谢……前辈。”苏易压下心中的震撼,恭敬地在心中回应。不管这位焱皇出于何种目的,至少暂时缓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给了他三年的缓冲时间。
世界石?他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离去吧。”焱皇的声音依旧淡漠,“此间事了。外敌……吾已驱散。”
随着祂的话音,苏易和柳如霜能清晰地感知到,祖焱山外,玄骨上人和赤燎的气息,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抹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这就是域主之威?言出法随,强敌退避?
苏易和柳如霜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
“继承者,外部威胁已解除。”守护之灵宏大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寂静,“根据始祖指令与焱皇意志,您可自由离开祖焱山。”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柳如霜扶着苏易,两人向守护之灵微微颔首,又朝着流火之域核心的方向恭敬行了一礼,便由炎煌再次引路,离开了圣焰核心,回到了祖焱山主殿。
主殿内,炎烬长老等人虽然个个带伤,但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看向苏易的目光,更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敬畏、感激、好奇,兼而有之。
“苏小友,柳仙子,大恩不言谢。”炎烬长老挣扎着起身,郑重行礼,“若非二位,祖焱山今日恐难逃大劫。”
苏易连忙还礼:“长老言重了,若非祖焱山庇护,晚辈也早已性命不保。”
双方稍作寒暄,苏易和柳如霜便婉拒了炎烬长老的挽留。他们身上牵扯的因果太大,留在祖焱山,只会给这里带来更多的麻烦。而且,苏易只有三年的时间,必须尽快找到“世界石”或者同等的神物。
炎煌依依不舍地将两人送到了祖焱山边缘,递过一枚燃烧着火焰的羽毛信物:“拿着这个,在流火之域遇到麻烦,亮出它,多少能管点用。以后……记得回来看看!”
苏易接过羽毛,感受着其中温暖的火焰之力,心中微暖,点了点头:“一定。”
告别炎煌,苏易和柳如霜再次踏上了旅程。
站在一处燃烧的山崖上,回首望去,祖焱山在无尽的火焰虚空中巍然屹立,如同永恒的灯塔。而前方,则是更加广阔、更加未知的天地。
“世界石……传闻乃是开天辟地之初,混沌气息凝结的基石碎片,内蕴一方雏形世界之法则,可遇而不可求。”柳如霜望着远方,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色,“三年时间,太过紧迫。”
苏易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暂时被“火源精粹”压制,却依旧如同定时炸弹般存在的“道种”萌芽之力,眼神坚定。
“再难,也要去找。”他看向柳如霜,语气带着一丝歉意,“柳姑娘,跟着我,让你受苦了。你若想离开……”
“不必多说。”柳如霜打断了他,清冷的眸子看向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我既因追寻他们之线索而找到你,便不会半途而废。更何况,你现在这样子,我岂能放心离开?”
她顿了顿,望向遥远的星空,声音低沉了几分:“而且,我有预感,你要找的‘世界石’,或许……与我要寻的‘太阳精金’,存在于同一处绝地。”
苏易心中一动,正要询问是何处绝地。
突然,他体内那被压制的道种,毫无征兆地再次轻微震颤了一下!
这一次,并非引动力量,而是传递出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指向性的……牵引感!方向,赫然指向了星空深处,某个与“九幽裂隙”锚定坐标截然不同的方位!
同时,一段更加清晰、却依旧残缺的信息碎片,涌入他的意识:
【检测到同频‘基石’波动……方位:诸天战场(残骸)……‘摇篮’……】
诸天战场?摇篮?
苏易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