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尘长老的遁光黯淡而急促,如同一道划过赤红天幕的流星。
他带着昏迷的林越、搀扶林越的苏清鸢、以及紧跟在旁满脸警惕的石昊和金色神鸟,竭力朝着记忆中秘境出口的方向飞遁。身为化灵境强者,他的速度本应极快,但连番激战、尤其是硬抗邪灵巨掌和维持乙木长青罩,让他消耗巨大,内伤不轻,此刻的遁速已不足全盛时的一半。
饶是如此,他也不敢有丝毫停顿。身后秘境深处传来的疯狂咆哮与剧烈震荡,如同催命的战鼓,提醒着他们,邪灵的怒火随时可能化作更直接、更恐怖的追杀。
“长老,林大哥他……”苏清鸢一边竭力为林越渡入太阴之力稳定伤势,一边担忧地问道。她能感觉到,林越体内灵力几乎枯竭,星火之种黯淡无光,神魂波动也微弱得吓人,显然是透支过度。
“神魂与灵力双重透支,伤及本源。”木尘长老快速扫了一眼林越苍白的脸色,语气凝重,“但好在根基未毁,星火之种虽黯淡却未熄灭,此子意志坚韧,应当无性命之忧。只是短时间内无法再战,必须尽快离开秘境,寻安全之地静养。”
石昊闻言,握紧了手中的金属短棍,瓮声瓮气道:“长老放心,有俺在,谁来捣乱俺就敲碎他脑袋!”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眼神凶狠,气势不减。
木尘长老苦笑摇头:“那邪物之能,非我等现阶段能正面抗衡。方才不过是借信物之利与秘境本源之势,侥幸阻它一时。待它稳住封印反噬,腾出手来,只需分出一缕化身追击,我等便凶多吉少。快走!”
众人心头更加沉重,埋头赶路。
他们选择的路线,尽量避开了之前来时经过的那些极度危险的区域,如岩浆湖密集区、晶刺林、寂静火域等。木尘长老似乎对秘境环境颇为熟悉,带着他们穿行于一些相对偏僻、能量波动稍弱的“夹缝”地带。
即便如此,逃亡之路依旧危机四伏。
邪灵的力量虽然被暂时阻挡了大规模渗透,但其先前扩散出的阴冷恶意与残留的邪气,已然污染了秘境不少区域。他们不时会遇到被邪气侵蚀、变得狂躁嗜血的星火生物袭击。
有一次,一群原本只以星火灵气为食、性情相对温和的“流光火蝶”,此刻却双目赤红,浑身缭绕着黑红色邪气,如同疯魔般铺天盖地涌来,口器尖锐,能吸食生灵精气。木尘长老不得不强提灵力,拂尘扫出一片青翠光雨,将其暂时驱散,却也因此牵动伤势,咳出几口淤血。
还有一次,他们经过一片看似平静的“星辉沼泽”时,脚下柔软的、泛着星光的泥浆突然化作无数只漆黑的、流淌着粘液的怪手,抓向他们的脚踝。若非苏清鸢反应迅速,月华剑光横扫,斩断大片怪手,石昊又及时将林越背起跃开,恐怕就要被拖入沼泽深处。
更麻烦的是秘境本身的变化。邪灵的挣扎和之前四象之力的冲击,使得秘境空间结构越发不稳定。时而前方突然出现巨大的空间裂缝,吞噬一切;时而重力异常,身体陡然变得沉重或轻浮;时而又陷入诡异的能量乱流,灵力运转滞涩。
木尘长老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化灵境修士对空间的敏锐感知,一次次险之又险地带着众人避开绝地,但遁速不可避免地越来越慢,众人的体力与灵力也在持续消耗。
“这样下去不行。”苏清鸢看着木尘长老越发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又看了看怀中气息微弱的林越,心中焦急,“我们必须找个地方暂时休整,至少让长老和林越恢复一些。”
石昊也累得气喘吁吁,他虽体力悠长,但身上伤口不少,失血加上连续奔逃,也有些吃不消。
木尘长老目光扫过四周,前方是一片怪石嶙峋、燃烧着幽蓝色冷焰的山丘区域。“去那边,那片‘冷焰石林’能量属性偏阴寒,与邪灵力量相斥,残留邪气较少,且地形复杂,易于隐藏。我们找个隐蔽石隙,暂避片刻。”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冲入冷焰石林。
石林之中,一根根高达数十丈、形态奇诡的暗蓝色石柱耸立,石柱表面燃烧着无声的幽蓝火焰,温度极低,反而带着刺骨的寒意,与秘境其他地方的灼热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精纯的阴寒属性星火灵气。
木尘长老很快找到一处由三根巨大石柱斜靠形成的天然石隙,内部空间颇大,入口隐蔽。他迅速在入口处布下几道简单的隐匿与警戒符文,虽然仓促,但足以屏蔽一般探查和预警。
众人进入石隙,终于得以喘息。
苏清鸢小心翼翼地将林越平放在相对平整的地面上,继续以月华之力温养其经脉神魂。石昊一屁股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处理着自己身上较深的伤口,金色神鸟也疲惫地缩在一旁,梳理着凌乱的羽毛。
木尘长老盘膝坐下,取出一枚碧绿色的丹药服下,闭目调息,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
石隙内一时寂静,只有外界幽蓝冷焰燃烧时发出的细微“簌簌”声,以及秘境深处隐隐传来的、如同闷雷般的邪灵咆哮。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木尘长老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眼中恢复了些许神采。他看向依旧昏迷的林越,眉头微皱:“此地阴寒灵气虽能克制部分邪气,但对林越小友的星火之种恢复并无助益,反而可能有所压制。不能久留,待老道恢复两三成灵力,便需立即动身,赶往出口。”
他估算了一下:“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和速度,若不再遭遇大的阻碍,大约还需要大半日方能抵达入口区域。但愿那炎赤尊者还守在外面,并且……没有因为弟子身亡而失去理智。”
提到炎赤尊者和死去的炎烈、炎心,气氛更加沉重。他们杀了焚天阁弟子,夺了引火鉴,与焚天阁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外面那位尊者,是友是敌,尚难预料。
“长老,那邪灵……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会被封印在此?”苏清鸢问出了心中疑惑。
木尘长老沉吟片刻,缓缓道:“老道入秘境后,多方探查,结合古籍记载与方才感应,略有所得。此邪物,很可能并非九天十地本土生灵。”
“不是本土生灵?”石昊瞪大眼睛。
“嗯。”木尘长老点头,“其力量本质阴邪污秽,充满掠夺与毁灭欲望,与星火秘境这至阳至正的星辰火焰法则格格不入。它很可能是上古时代,从‘界海’彼端,也就是我们称之为‘异域’的地方,入侵而来的强大邪魔!被星族大能以整个秘境为牢笼,配合四件星族重宝(骨片、引火鉴、聚星盘、定界石)布下封印大阵,镇压于此。”
“异域邪魔?”苏清鸢脸色一变。月神宫传承悠久,她对“异域”有所耳闻,那是与九天十地敌对、充满混乱与毁灭的可怕地域。
“不错。它被封印万载,力量早已衰弱不堪,否则方才那一击,我等早已灰飞烟灭。但它极其狡猾,万年来不断侵蚀封印,更试图污染、掌控秘境本源,将这片星火秘境化为它的巢穴和力量源泉。此次秘境异动,引动外界注意,恐怕也是它暗中推动,想引人进来,作为血食或破封的棋子。”木尘长老目光深邃,“林越小友的出现,身怀星核本源与星族传承,是变数,也是机缘。唯有真正的星族传人,才能引动信物,沟通秘境本源,暂时遏制它。”
“那我们现在加固了封印,它能消停多久?”石昊问道。
木尘长老摇头:“难说。封印破损已久,我等只是堵住了最大的漏洞。邪灵本体仍在,它绝不会甘心。待它适应了封印的变化,或者找到新的薄弱点,必会卷土重来。我们必须尽快出去,将此地情况告知外界,尤其是上界的大势力。这已非一宗一派之事,关乎整个秘境存亡,甚至可能牵扯到异域动向。”
众人默然,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就在此时,木尘长老布下的警戒符文突然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有东西靠近!”木尘长老瞬间警醒,低喝道。
苏清鸢立刻收功,将林越护在身后,月华长剑在手。石昊也腾地站起,紧握短棍。金色神鸟竖起羽毛,警惕地望向石隙入口。
石隙外,幽蓝的冷焰光芒中,一道模糊的、如同阴影般的轮廓,正悄无声息地朝着他们藏身之处缓缓蠕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