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瑶长老凌空而立,月白宫装随风轻摆,周身流淌的太阴之力如同实质的月华,将赤炎山脉灼热的空气都净化得带上一丝清凉。她容颜绝美,却冷若冰霜,一双清眸如同寒潭,静静注视着脸色阴晴不定的炎赤尊者。
她身侧,那位银甲持枪的女子——月神殿卫统领“寒星”,同样目光冷冽,长枪斜指,气机锁定着炎赤尊者身后的几名焚天阁弟子,大有随时出手之意。
“月瑶……”炎赤尊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怒与不甘,沉声道,“此乃我焚天阁与补天阁弟子间的秘境争端,你月神宫远在九天月海,何必插手?”
“争端?”月瑶长老清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本座只看到,你炎赤尊者以大欺小,欲对我月神宫圣女下杀手,强夺他人机缘。此等行径,与魔道何异?我月神宫圣女行走九天十地,安危自有宫规庇护,岂容你肆意欺凌?”
她目光扫过下方重伤倒地、气息微弱的苏清鸢,眼中寒意更甚:“清鸢若有个三长两短,莫说你炎赤,便是你焚天阁主亲至,也需给我月神宫一个交代!”
炎赤尊者脸色铁青。月瑶的话句句在理,且占据大义名分。他以尊者之尊对化灵境小辈下死手,本就落人口实,更别说对象还是月神宫圣女。这事若传出去,焚天阁理亏在先。
但他如何甘心?弟子身亡,疑似被林越等人所累(他心中认定);引火鉴和疑似定界石碎片的重宝就在眼前;还有林越这个身怀星族传承的“钥匙”……煮熟的鸭子,难道就这么飞了?
“月瑶道友言重了。”炎赤尊者压下火气,试图辩解,“本座弟子陨落秘境,魂灯熄灭前最后讯息便与此子相关。”他指向昏迷的林越,“且此子身怀引火鉴及疑似定界石碎片,皆是星族遗宝,关乎此秘境存亡。本座只是欲带他回去调查清楚,并借宝物稳固秘境,以免邪灵破封,酿成大祸。此乃公义,非私仇。”
他试图将事情上升到“公义”和“秘境安危”的层面,给自己抢夺信物和林越披上一层合理的外衣。
月瑶长老闻言,清冷的脸上浮现一丝极淡的、近乎讽刺的笑意:“哦?炎赤道友如此深明大义,心系苍生,本座倒是失敬了。不过,”她话锋一转,“调查真相,稳固秘境,未必需要将人带走,强夺信物。我月神宫亦有责任维护九天十地安宁,不若由本座先将他们带回月神宫救治,待查明真相,若确与贵派弟子之死有关,或需借助信物稳固秘境,我月神宫自会联络各方,共商对策。如此,可好?”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月神宫介入的正当性(维护安宁),又给出了看似合理的处置方案(带回救治、调查、共商),实际上却完全否定了炎赤尊者带走林越和信物的意图,将主动权牢牢抓在了月神宫手中。
炎赤尊者岂能听不出其中含义?带回月神宫?那和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月神宫那些女人,对星族传承和太阴之力的研究向来热衷,林越这个身怀星族传承、又能与苏清鸢星月共鸣的小子,到了她们手里,还能吐出来?引火鉴和定界石碎片恐怕也会被研究个透彻!
“月瑶道友,此子与秘境关联太深,恐有异变,不宜长途跋涉前往月神宫。”炎赤尊者摇头,语气强硬起来,“不若就地救治,由本座与道友共同看护,待其苏醒,再行询问。至于信物,可暂由本座保管,以免再生枝节。”他依旧想争取对林越和信物的控制权。
“共同看护?由你保管?”月瑶长老眼神一冷,“炎赤,你当本座是三岁孩童?你方才杀意滔天,此刻却说什么共同看护?信物交给你,岂非羊入虎口?”
气氛再次紧绷,两位尊者之间的灵压隐隐碰撞,空气中发出细微的爆鸣声。下方众人感到呼吸困难,仿佛置身于即将爆发的火山口。
苏清鸢强撑着伤势,望向月瑶长老,眼中满是恳求与焦急。林越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月瑶长老自然也注意到了林越气息的微弱。她不再与炎赤尊者做口舌之争,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多说无益。清鸢乃我月神宫圣女,重伤濒死,本座必须立刻带她回宫救治。此子与她关系匪浅,且身怀星族信物,或与秘境邪灵之事有关,亦需一同带走调查。炎赤,你若执意阻拦,便是与我月神宫为敌!”
她玉手一翻,掌心出现一枚月白色的令牌,令牌之上,一轮明月浮雕栩栩如生,散发出浩瀚威严的月神宫宫主气息!
“宫主法旨在此!凡阻挠本座执行宫务、危害圣女安危者,视为挑衅月神宫威严,格杀勿论!”
宫主法旨!月瑶竟然连这个都请出来了!显然是有备而来,或者说,月神宫高层对此次秘境之事,本就给予了高度关注和明确指令!
炎赤尊者脸色彻底变了。月神宫宫主,那可是九天十地最顶尖的巨头之一,其实力与地位,远超他炎赤,甚至比焚天阁主还要略胜半筹!宫主法旨代表月神宫最高意志,他若再强行阻拦,那就不是个人争端,而是焚天阁与月神宫的正面冲突了!这个责任,他背不起!
更何况,月瑶本身也是尊者,虽然只是初期,但太阴之力诡异难防,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化灵境巅峰寒星,真动起手来,在秘境崩塌余波未平的环境下,他未必能讨到好处,更不可能留下所有人。
权衡利弊,炎赤尊者心中憋屈到极点,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死死盯了昏迷的林越一眼,又看了看月瑶手中的宫主法旨,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月瑶,今日之事,本座记下了!但愿你能护得住他们!我们走!”
说罢,他狠狠一甩袖袍,卷起那几名弟子,化作一道赤红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秘境出口相反的方向(显然另有离开途径)急速离去,眨眼间消失在天际。
直到炎赤尊者的气息彻底消失,月瑶长老紧绷的神色才略微放松。她收起宫主法旨,对寒星点了点头。
寒星会意,立刻降落到苏清鸢等人身边,取出数枚月白色的丹药,分别喂入苏清鸢、石昊和林越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化作精纯温和的月华药力,迅速滋养他们千疮百孔的身体,压制伤势,稳定生机。
苏清鸢顿觉一股清凉之意流遍全身,剧痛缓解,精神也为之一振。“多谢寒星统领。”她虚弱地道谢,目光却急切地看向林越。
“清鸢,你伤得很重,勿要多言,立刻运功化开药力。”月瑶长老也落了下来,来到苏清鸢身边,伸手搭在她的腕脉上,精纯的太阴之力涌入,助她引导药力,同时探查她的伤势。片刻后,她眉头微蹙,“脏腑受震,经脉多处受损,灵力透支严重……幸好根基未损。静心调养,辅以月华池,月余可复。”
她又看向石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好强悍的肉身根基,气血如龙,意志坚韧。虽受伤更重,且被邪气侵蚀,但生机旺盛,恢复力惊人。此子不凡。”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昏迷的林越身上。当她的太阴之力尝试探入林越体内时,却被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淡金色力量本能地阻隔了一瞬。那股力量虽然黯淡,却蕴含着星辰的浩瀚与火焰的灼热,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道”的雏形。
“星火之种……竟已凝聚?”月瑶长老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转为深沉的思索,“灵力枯竭,神魂重创,星火之种濒临熄灭……但根基之扎实,潜力之雄厚,实属罕见。难怪能与清鸢产生那般共鸣……”
她沉吟片刻,对寒星道:“立刻布置传送阵,此地不宜久留。将他们三人……还有那只灵禽,一同带回‘广寒别院’。清鸢和这少年需要立刻进入‘月华天池’疗伤,稳固本源。至于这位小兄弟……”她看向石昊,“安排静室,给予最好的疗伤丹药与淬体药浴。”
“是,长老!”寒星领命,立刻从储物法器中取出阵盘与材料,开始快速布置一座小型的定向传送阵。月神宫显然对此次行动准备充分。
苏清鸢听到“月华天池”四字,心中稍安。那是月神宫疗伤圣地之一,蕴含精纯的太阴本源与生命精华,对修复伤势、稳固根基有奇效。林越若能进入其中,或许真有转机。
她看向月瑶长老,轻声问道:“师叔,您怎么会……”
月瑶长老知道她想问什么,淡淡解释道:“宫主感应到秘境异动,且与太阴星象有所牵连,推算出你可能有险,故命我持法旨前来接应。正好在附近星域执行其他任务,收到你的紧急传讯(指苏清鸢进入秘境后发出的那份)后,便立刻赶来了。还好,不算太晚。”
她顿了顿,看向林越,意味深长地道:“此子……星族传承重现,又与你星月共鸣,牵动甚大。宫主对他,也很感兴趣。”
苏清鸢心中一紧,不知师叔此言是福是祸。但眼下,救命要紧。
很快,寒星布置好了传送阵。月瑶长老亲自出手,以柔和的力量托起昏迷的林越、重伤的石昊和金色神鸟。苏清鸢在寒星的搀扶下,也走入阵中。
月白色光芒亮起,空间波动荡漾。
片刻之后,光芒消散,山脊上已空无一人,只留下战斗的痕迹与远处秘境崩塌传来的隐隐轰鸣。
而在更高处的云层中,一道极其隐蔽、几乎与空间融为一体的灰色身影,缓缓收回了窥探的目光,低声自语:
“月神宫也插手了……星族传人,引火鉴,定界石……还有那邪灵……越来越有趣了。”
“得尽快禀报阁主。”
灰影悄无声息地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