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这平静而又暗流涌动的氛围中悄然流逝。
又是三年过去。
三年的时间,足以让一棵树苗长成参天大树,也足以让一个庞大的计划初见成效。
天断山脉,这片曾经被丹阳宗与神兵阁视为自家后花园的富饶之地,如今早已变了模样。
数以万计的天宸盟修士与散修,如同一群不知疲倦的工蚁,日夜不休地在此地开采、猎杀、冒险。
天宸商盟的旗帜,插遍了山脉中的每一个临时据点与坊市。
他们用物美价廉的丹药与兵甲,迅速彻底挤垮了两大宗门在此地的中低层生意,赢得了所有底层修士的拥护。
白启率领的三千破军营精锐更是化整为零,以天宸卫的名义成为了这片混乱之地的秩序维护者。
他们剿灭匪盗,调解纠纷,保护弱小,那份公正与强大,让他们在所有散修心中建立起了远超两大宗门的威望。
冲突,自然不可避免。
三年来,丹阳宗与神兵阁的巡山弟子,与这些外来者发生了不下数百次的摩擦与血战。
但每一次当他们试图以势压人时,都会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天宸卫以维护公道的名义,狠狠地教训一顿。
丹阳宗与神兵阁终于从那高高在上的睡梦中惊醒,当他们想要调集大军将这些蛀虫一举清除时,却发现面对的不再是几支商队,几支佣兵团,而是整个天断山脉数以十万计同仇敌忾的底层修士!
牵一发而动全身!
两大宗门,第一次尝到了投鼠忌器的滋味,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而天宸盟,则兵不血刃地几乎将这片战略要地牢牢地掌控在了自己手中。
……
天宸圣城,城主府。
一场高层会议,正在进行。
白战高坐于主位之上,听着白启与张远山从前线传回的捷报,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盟主,如今万事俱备,我破军营十万将士早已整装待发!只需您一声令下,属下便可在一个月内,将天断山脉彻底拿下,将其化为我天宸盟南下的桥头堡!”
白启上前一步,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昂扬的战意。
“不错,盟主!”
张远山亦是激动地说道,“如今我商盟的势力已彻底渗透天断山脉,两大宗门在此地的根基已被我等挖空,此时出兵正是最佳时机!”
整个议事厅内,群情激昂。
然而,白战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看向那墙壁之上挂着的一幅更加广阔的舆图,那是听雪楼楼主洛清颜以最高盟友的规格,为他送来的整个荒古秘境的详细地图。
他的目光,越过了北域,越过了天断山脉,落在了那广袤无垠的中域,以及其后那更加神秘的东域、南域、西域。
“还不够。”
他沉声说道,“我们的根基,依旧太浅。此时与两大宗门全面开战,必败无疑,只会让其他大域的豺狼,坐收渔翁之利。”
他的眼界,早已在儿子的熏陶之下,不再局限于一城一地。
“那……依盟主之见?”众长老皆是不解。
白战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落子,他习惯性地将目光投向了后院的方向。
当晚,白战再次来到了儿子的院落。
白宸,也已从一个翩翩少年,长成了一位二十七岁的儒雅青年,身上的气息愈发内敛,那双眼眸愈发深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仿佛与身后的天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宸儿。”
白战将前线的局势与自己的困惑,缓缓道出。
白宸安静地听完,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走到那方小小的鱼塘边,看着里面那几尾早已被养得肥硕无比的锦鲤,平静地说道:“爹,这池塘里的鱼,已经养肥了。是时候……出去看看,那池塘之外的江河湖海了。”
白战闻言,心中猛地一动:“宸儿,你的意思是……”
“白家,需要时间来消化这十余年来的战果。”
白宸转过身看着父亲,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一种无人能懂的深意,“接下来的棋,不应由白家来下。”
“那由谁?”
“由我。”
白宸的声音平淡,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要出去走走。”
“什么?!”
白战骇然失色,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阻止,“不可!宸儿,外面太危险了!那丹阳宗与神兵阁,皆有道宫境的老怪物坐镇!你……”
“爹。”
白宸轻轻地打断了他,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您忘了,孩儿的修为虽只有锻体三重。”
“但这个世界,有时候不能只看修为。”
白战愣住了。他看着儿子那双平静得不起半分波澜的眼眸,那句“虚天境,很强吗?”的淡然话语,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是啊,自己又在担心什么呢?
“那你此去,所为何事?”白战的声音,有些干涩。
“去看看,这方‘育种之地’如今究竟是何模样。”
白宸的目光望向了遥远的南方,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也顺便……去取回一些不起眼的小东西。”
“我走之后,白家当固守北域,徐图发展。若遇无法决断之事,可问……听雪楼。”
“至于中域……”白宸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待我归来之时,荒古秘境这盘棋,便该落幕了。”
第二日,清晨。
白宸换上了一身最普通的游学士子服,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一人悄然离开了这座由他一手缔造的圣城。
他没有走官道,只是随意地选了一个方向缓步而行,身影在清晨的薄雾中,渐行渐远,最终仿佛融入了那广阔的天地之间,再无踪迹。
没有人知道,这方沉寂了万古的荒古天地,又将掀起何等惊世骇俗的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