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浮空大陆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紫霄圣子那充满了无上威严与霸道的气息,连同那尊由漫天紫雷构成的太古麒麟虚影,都已随着那看似随意的一指烟消云散。
只剩下那具倒在数里之外,浑身经脉寸断,紫金色的血液染红了灰色大地的残破身躯,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足以颠覆所有人认知的战斗。
天穹之上,那驾由九头冰鸾拉动的华美车驾静静悬浮。
而下方韩月、宋玉等人,更是如同被抽走了神魂的泥塑,他们呆呆地看着那道依旧负手而立,连衣角都未曾凌乱半分的青衫身影,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在这无法理解的神迹面前,彻底停止了思考。
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一位无人知晓,气息平平的少年,竟以一指之力,轻描淡写地碾压了一位来自不朽圣地,拥有紫气道体,修为高达洞虚之境的绝世天骄?
这已经不是“强大”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这是一种,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的绝对力量!
然而,作为这一切风暴的中心,白宸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拍了拍衣袖上那本就不存在的尘埃,然后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了那株因为失去了守护者与挑战者,正在静静散发着诱人光芒的道痕古树之上。
“现在,可以安静地……取宝了。”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般的温和,那般的平淡,仿佛刚才那场石破天惊的大战,于他而言不过是驱散了几只聒噪的夏虫。
“剩下的,你们赶紧分了吧。”他对着早已石化当场的宋玉等人,淡淡地说道。
“啊?!”
宋玉等人如梦初醒,他们看着那些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战印,又看了看那张平静得有些可怕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
“白……白兄……”
宋玉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他想说“不敢”,却又在对方那平静的目光注视下,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你们太弱了。”
白宸摇了摇头,声音中没有半分的鄙夷,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拿着它,至少能让你们在这场试炼中,多几分活下去的资本。”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众人,而是走到那株新生的道痕古树旁,仔细端详着那片由他亲手种下的生机,仿佛这株小树比那几枚足以让外界打得头破血流的大道战印,更让他感兴趣。
宋玉与韩月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苦涩与感激。
是啊,太弱了。
在刚才那种级别的战斗中,他们甚至连做旁观者的资格都没有。
最终,几人还是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将那剩下的七枚大道战印,小心翼翼地瓜分了。
就在此时,九天之上,那驾九鸾冰驾缓缓降下。
一道身着月白宫装,脸上蒙着轻纱的绝世身影,在两位气息同样深不可测的侍女搀扶下缓步走下车驾。
她莲步轻移,身姿摇曳,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虚空之中竟是有朵朵晶莹的冰花凭空显现,异象惊人。
她没有去看那倒在地上的紫霄圣子,也没有理会一旁瑟瑟发抖的宋玉等人。
她只是静静地走到了白宸的身后三尺之处,停下了脚步。
然后,在所有人那不敢置信的目光注视下,这位身份尊贵到极致,足以让任何道宫强者都以礼相待的洛家圣女,竟是缓缓地对着那道青衫背影,盈盈一拜。
“洛家,洛汐月,见过道兄。”她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
白宸缓缓转过身,他看着眼前这位风华绝代的女子,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虚妄,此刻却充满了探究与敬畏的星辰美眸,平静地点了点头。
“有事?”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洛汐月心中猛地一凛。
她在那双平静的眼眸注视下,竟是生出了一种仿佛自己所有的心思,所有的来意都被对方彻底看穿的错觉。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微笑着说道:“道兄风采,小女子心向往之。只是不知道兄师承何处,仙乡何方?他日若是有缘,小女子或可登门拜访,讨教一二。”
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善意,又暗含着试探。
然而,白宸只是摇了摇头。
“我无师,亦无乡。”
他的目光,越过洛汐月的肩头,望向了这片破碎而又苍凉的古老天地,声音中带着一丝仿佛不属于这个天地的悠远与孤寂。
“我的道,就在我脚下。”
“我的乡,亦在我身后。”
“只可惜,你看得见路,却……看不见我来时的方向。”
这番话,如同一道道玄奥的禅机,狠狠地砸在了洛汐月的心头!
她那聪慧绝伦的道心在这一刻,竟是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迷茫!
看得见路,却看不见来时的方向?
这是何意?
难道,他的“道”,是凭空而生,无根无源?
还是说……他的来处,早已超越了这方天地,超越了时间长河,是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的维度?
洛汐月越想,便越是心惊,只觉得眼前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年,其身影在自己的感知中,变得愈发地模糊。
“多谢……道兄指点。”
她不再敢多问,再次对着白宸频频一拜,自己与对方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任何的试探都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可笑。
洛汐月没有再做停留,转身登上那华美的车驾,在九头冰鸾那清越的凤鸣声中,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只是那珠帘之后,一双灿若星辰的美眸,却始终死死地锁定着下方那道青衫身影,久久不曾移开。
……
随着两位绝世天骄的一败一退,这片浮空大陆彻底安静了下来。
“白……白兄……我们……”宋玉终于鼓起勇气,声音颤抖地开口。
“走吧。”
白宸没有多言,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便率先朝着大陆的边缘走去。
今日之后,自己的名字或许将会在这万道碎境,乃至整个中域年轻一辈之中,掀起一场真正的惊涛骇浪。
远处,数座悬浮大陆之上,一道道隐藏在暗处,目睹了这一切的强大神识,在短暂的死寂之后,如同炸开了锅般,疯狂地朝着四面八方传递着一个足以让所有人为之颤栗的消息:
“紫霄圣子,败了!”
“一招!仅仅一招!便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衫少年,破了本命神通!”
“那少年……究竟是谁?!”
一个名为“白宸”的陌生名字,自今日起,注定了整个中域备受关注的名号。
万道碎境的风,自这一刻起,开始真正地狂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