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蒲县令瘦骨嶙峋,也不像赵县尉身材魁梧,贾县丞中等身材,略有些发福,看上去很普通。
徐丘以前也见过他,他平日里总是慈眉善目,笑容温和,给人的感觉平易近人。
然而今天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带着一群驻县修士把徐丘等人围了起来。
“怎么回事?”贾县丞眸光直直落在徐丘身上,只有徐丘是站着的,其他人都倒在地上哀嚎。
贾良才看到自己大伯,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情绪激动的爬着,嘴里呜呜哇哇,话说得含糊不清,根本听不懂。
贾县丞没理他,只是看着徐丘,又指了一圈周围。“事情闹得那么大,需要一个交代。”
徐丘指了指苏欣欣还有地上的灵石,平静回答:“她偷我灵石,被我给发现了,于是我们打了起来。”
“你胡说……”苏欣欣着急的想反驳,但对上徐丘的眼神,却莫名害怕,声音不自觉小了下去。
刚刚徐丘打人那股狠劲着实镇住她了,很后悔听别人的话做这件事!
“那他们呢?他们也偷你东西了?”贾县丞指了指贾良才等人。
“这倒没有。”
徐丘看着贾县丞,若有所思,这会倒是没有说贾良才等人抢劫他,而是改了口吻。“贾良才喜欢这苏欣欣,见我伤了她,便带他这些朋友找我麻烦,我迫于无奈只能反击。”
贾良才听到这话眼睛瞪圆了,着急的直摇头。
“这么说来,是误会一场?”贾县丞的神色逐渐缓和。
徐丘看了眼贾良才,明白了,点头道:“的确算是误会。”
贾县丞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落入周围人群的耳朵里。“就算是误会,你把人伤得那么重也过了!来人,把所有人都带回去,查清楚事情经过!”
随他而来的驻县修士们顿时领命,眼力好使的此刻呵斥人群,让他们即刻散去,不要影响道院正常的教学秩序。
于是人群很快散了,贾良才等人能走的自己走,不能走的被担架担着,跟着贾县丞出了道院。
徐丘也跟着,心里并不担忧。
如果今天来的人是蒲县令,那么事情恐怕不好收场,他既然干了这事,就一定会让自己遭罪。
可他没有来,来的是贾县丞,这事就值得玩味了。
徐丘刚开始还摸不透贾县丞会怎么处理这事,是否会替自己侄子出气,但随着他刚刚一句误会定论,徐丘就知道,这事情算是过去了。
贾良才,挨打只是白挨打,他做的这破事贾县丞事前根本不知道!
离开道院,刚过了一条街,贾县丞就回头看了徐丘一眼。“你可以回去了。”
这就放了?
贾良才很震惊,他的狐朋狗友们也很吃惊,苏欣欣则是变得惊恐。
徐丘就这么放走,岂不是无罪释放?
这么说来,有罪的是她?
“大伯……”贾良才好不容易发音准确。
“给我闭嘴!”
贾县丞冷漠的目光一一扫过贾良才等人,看得他们低头不敢对视了,才对身边人道:“这些蠢东西哪里来的送回哪里去,告诉他们家里人,医药费自理,别再挑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大人,这女学生怎么处置?”
“按盗窃罪,扔进牢里去。”
手下们遵命行事,贾良才等人一时像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心中悲愤,又不敢多言!
“冤枉啊!大人,我冤枉啊!”苏欣欣彻底慌了,哭喊着求贾县丞手下留情,可惜没用,很快人就被带走了。
徐丘看着这一切,嘴角露出笑容,朝着贾县丞行了一礼。“贾大人英明。”
说完他转身离开,心里如释重负。
今天算是有惊无险,还好他从头到尾算是应对得当。
非礼女学生这种事,一旦扯上了闹大了是解释不清的,这是此局凶险令人作呕之处。
非礼变打架斗殴,事情反倒好解决。
贾县丞来了后,他及时改口,没有再说什么抢劫,这也使得贾县丞有处理的余地,事情才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最后整件事背锅的只有苏欣欣,世家子弟不能动,他这个有秦家背景的也不能动,倒霉的当然是苏欣欣这平民的孩子!
苏欣欣可怜吗?
不可怜!
咎由自取,活该!
徐丘走了,贾县丞也走了,贾府管家带着受伤的贾良才回府。
待到处理好伤口,贾良才脸消肿了,能说话了,第一时间就被贾县丞叫去,破口大骂。
“愚蠢的狗东西!做这种事一点都不和家里商量,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贾良才心胆俱颤,跪在地上磕头。“大伯,我错了,是我一时被蒲主簿蒙蔽,以为这样做对家里好,以至于犯下大错!”
“对家里好?你干的这破事还是为了我贾家不成?”贾县丞气急而笑,倒要看看这侄儿怎么狡辩。
“蒲主簿对我说,这徐丘与我有过节,若是让他起势了,来日必定对我贾家不利。而且那赵县尉,现在明显在交好徐丘,想通过他巴结郡城秦家!如果让赵县尉成功了,他就稳稳压住大伯你了啊!”贾良才努力解释。
县丞和县尉,本是同一级别的官职,都算是县令的副手。
可因为县尉实权更大,所以乌山县长期以来,二把手都是赵县尉。
这使得在很多事情上贾县丞的影响力弱了不少,贾家子弟对此早有不满。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你这是为了我?”
贾县丞额头青筋暴起,突然一脚就踹翻了自己侄儿。
“你当我是傻子吗?你是为了我贾家吗?还不是为了那个女人!那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被赵学礼抢女人的事!”
贾良才被踢得连连求饶,眼里满是不甘的泪水。
“大伯,对,我是不想赵学礼好过!真让他攀上秦家的话,我就更没有机会赶上他了,那柳玉蓉永远不会正眼看我!”
贾良才说出心里话,那么多年了他始终不甘心,赵县尉除了比他有权有势,哪里比得上他?
柳玉蓉那个女人利用他留在了县城,把他当做梯子爬到了赵县尉看得到的地方,然后一脚把他踢走,这么多年了他始终不甘心!
他曾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出人头地,把赵县尉和那女人狠狠踩在脚下!
他与徐丘关系是不好,但也没有到想栽赃陷害他的地步,因此蒲主簿刚找上他的时候,他是拒绝的。
可后来蒲主簿提到了赵县尉,赵县尉把徐丘从驻村修士提拔成了驻县修士,还让他住进县道院安心修炼,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笼络之意。
赵县尉想攀上秦家,真让他透过徐丘攀上秦家的话,贾良才这辈子更别想超越赵县尉了。
于是,贾良才决定铤而走险,这事是不能让大伯知道的,知道了他定然会反对。
本来只要罪名坐实了,众口铄金,大伯知道了也来不及了,谁曾想,那徐丘反应如此机敏!
“陷害那徐丘有什么好处?倘若真让你成功了,徐丘非礼女学生,这事要怎么处理?办他的话得罪秦家,不办的话得罪县令,于我贾家除了惹来一身骚,还有什么好处?”
“侄儿啊,这乌山县有一句俗话,流水的县令铁打的贾家,你以为这话怎么来的?我贾家从来不轻易站队,八面玲珑四处得利,这才是处世之道!”
“蒲克俭那老匹夫草莽出身,靠着娶了夏侯家的女人翻了身,这些年为了敛财无所不用其极,手段阴狠毒辣,这种人早晚出事,我贾家让着他无妨。”
“那赵学礼也是野心勃勃,他想坐上县令的位置就让他去争,我贾家也不需要去搅这浑水。”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争他们的,我贾家两面得利不好吗?时间是个筛子,最后留下来的才是赢家,你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
“为了个女人想把我贾家推到众矢之的,我看你现在还不清醒,来人!”
贾县丞苦口婆心,眼看贾良才执迷不悟,目光一寒,叫来几名下人。
“把贾少爷的另一条腿也给我打断,这一年,他别想再出门了!”
贾良才闻言连忙求饶,可惜贾县丞意已决,最后真的断了他另一条腿,让他完全下不了床!
解决完贾良才的事,贾县丞又吩咐管家:“去库房里取两瓶灵元丹,给那徐丘送去,告诉他,贾良才是被蒲家利用,已经被我家法处置。”
管家听闻十分惊讶。“老爷,要给这徐丘那么大面子吗?”
“不是给他面子,是给秦家面子!你还看不出来吗?蒲克俭那老东西都不敢亲自对徐丘下手,而是把祸水引到我贾家,这说明什么?说明秦家是真的重视徐丘,所以蒲克俭明面上才不敢动徐丘,想借刀杀人!”贾县丞道。
管家闻言恍然大悟,的确是这个理,蒲县令在这乌山县权势滔天,他想整谁就整谁,若不是心存忌惮,哪里需要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如此说来,这徐丘还真有可能成为秦家女婿,现在缓和关系,把危机转化为机会,多个朋友不是坏事!
“可老爷,这样的话不是得罪蒲县令吗?这灵元丹要悄悄送吗?”管家问道。
对待蒲县令,老爷向来很谨慎,不愿意轻易得罪。
贾县丞脸上浮出冷笑。“都算计到我贾家头上了,我还小心翼翼的,岂不是让人看轻我贾家,以为我贾家真就只能跟在他后面当应声虫。”
“送,就光明正大送!要让蒲克俭知道,我贾家不是纸糊的,最好不要再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