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正是夜色最深、人最困倦的时刻。城市褪去了喧嚣,只有零星的路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投下昏黄的光晕。两辆没有任何标识的深色厢式货车,如同幽灵般滑入红星厂区数公里外的一个废弃物流园,悄无声息地停在阴影最浓重的角落。
车厢内,空气带着一丝金属和电子设备的冷冽气息。陈小鱼穿着特制的深灰色吸光作战服,检查着最后一遍装备。微型高清探头、光纤窥镜、环境传感器、激光测距仪、还有绑在小腿上的那个关键U盘和样本……每一样都关乎成败。他的心跳比平时略快,但呼吸平稳,眼神冷静,全神贯注。老董在一旁,同样装备整齐,正通过加密通讯频道与各小组做最后确认。
“A组就位,无人机干扰器启动,覆盖目标区域,时效二十五分钟。”
“b组就位,外围监控已切入循环画面。”
“c组(技术支援)就位,信号中转正常,设备链路测试完毕。”
“收到。按计划,行动开始。保持静默。”老董的声音低沉有力,他看向陈小鱼,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你只是下水探窝的‘浮漂’,看清情况是首要任务,感觉不对,立刻按预定方案撤离。水下的‘鱼’再大,也没命重要。”
“明白。”陈小鱼点点头,拉上头套,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像即将踏上赛道的运动员,将所有的紧张和杂念都压入心底。
货车后门无声滑开,陈小鱼如同狸猫般跃出,瞬间融入夜色。老董紧随其后,两人借助废弃集装箱和建筑物的阴影,以标准的战术队形,快速向厂区西北角方向潜行。夜视仪中,世界是一片诡异的绿色,但视野清晰。
沿途出奇地顺利。无人机干扰起了作用,厂区内部的监控探头似乎也陷入了短暂的“休眠”。只有远处厂区核心地带传来隐约的机器轰鸣,更衬出这片废弃区域的死寂。很快,他们抵达了预定的潜入点——那段靠近厂区围墙、荒草丛生的泄洪渠。雨水让渠底有些泥泞,但也有效掩盖了足迹。
根据图纸和前期侦察,那个疑似入口就在泄洪渠对岸,废渣堆底部的混凝土构件下方。老董在渠边建立临时观察点,架起狙击步枪和通讯中继设备,如同稳坐钓鱼台的钓者,为水下的“浮漂”提供视野和保障。
“c1,环境安全,可以下水。注意渠壁湿滑,控制声响。”老董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
陈小鱼最后检查了一下装备的防水性,悄无声息地滑下泄洪渠。渠水冰冷,没过大腿。他小心翼翼地涉水而过,尽量不激起大的水花,每一步都踩实,避免滑倒。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却像走了一个世纪。他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脏在胸腔里有力的搏动。
抵达对岸,他借助杂草和乱石掩护,迅速接近目标区域——那几块巨大的、看似随意堆叠的混凝土构件。近距离观察,更能感受到那种刻意营造的“自然”感。他按照预演过的步骤,首先用微型激光测距仪扫描构件之间的缝隙和距离,数据实时传回。
“c1,数据收到,结构与图纸基本吻合。重点检查第三、四块构件底部接缝。”老董指示。
陈小鱼匍匐前进,像寻找猎物的壁虎,贴近地面。他掏出高灵敏度的震动传感器,贴在混凝土构件表面,耳机里传来细微的环境震动音。没有异常机械振动。他又拿出一个钢笔大小的气体检测仪,伸向之前发现疑似缝隙的地方,检测是否有异常气体泄漏。读数正常。
最关键的一步,使用光纤窥镜。他选择了一个极其隐蔽的、靠近地面的石缝,将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光纤探头,小心翼翼地探入。窥镜另一端的微型显示屏上,呈现出构件内部狭窄、黑暗的空间。他慢慢调整角度和深度。
“有发现!”陈小鱼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窥镜传回的画面显示,在构件内部约半米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明显是人工修整的、向下倾斜的混凝土通道入口!入口被一道厚重的、带有锈蚀转轴的铸铁格栅封死,但格栅与通道壁之间有不小的缝隙,足够窥镜继续深入。
“确认入口!尝试探查内部。”老董的声音也带着紧张。
陈小鱼屏住呼吸,将窥镜缓缓伸入格栅缝隙。镜头在黑暗中前行了几米,突然,视野豁然开朗!一个更大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虽然光线昏暗,但借助窥镜自带的微弱光源,能隐约看到一些粗大的管道、废弃的传送带基座,以及……更深处,似乎有微弱的光亮和隐约的机器运行声传来!
“c1报告,发现地下空间,存在人工设施和活动迹象!深度约十米,有光线和声源!”陈小鱼的心脏狂跳,终于摸到“鱼窝”的边了!
“干得漂亮!尝试放置传感器!”老董下令。
陈小鱼迅速行动,从装备包里取出几个纽扣大小的、带有磁性基座的微型传感器。他通过窥镜的引导,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电子眼”和“顺风耳”吸附在通道内壁几个关键位置的金属构件上。这些传感器将持续采集内部的图像、声音、温度和震动数据,并无线发回。
就在他放置最后一个传感器时,异变突生!
“呜——呜——呜——!”
一阵低沉但刺耳的警报声,突然从厂区核心方向传来!打破了夜的寂静!
“c1!暴露了!不是我们这边!是厂区内部警报!原因不明!立刻撤离!重复,立刻撤离!”老董的声音急促响起!
陈小鱼心里一凛,但动作没有丝毫慌乱。他迅速收回窥镜,清理掉周围可能留下的微小痕迹,将取出的装备飞快塞回背包。
“传感器放置完成!正在撤离!”他低吼一声,转身就向泄洪渠方向冲去!
几乎同时,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还有手电光柱向这个方向扫来!厂区的守卫被惊动了!
陈小鱼冲到渠边,毫不犹豫地跳进冰冷的渠水,奋力向对岸游去。老董在对岸伸出援手,一把将他拉上岸。
“走!”老董低喝,两人沿着预定撤离路线,向物流园方向狂奔。身后,厂区内的警报声、脚步声、犬吠声越来越近!
“b组!制造混乱!掩护撤离!”老董边跑边下令。
“明白!”
几分钟后,厂区东侧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事后查明是b组引爆了一处早已准备好的、无关紧要的废弃油桶),火光冲天!这成功吸引了大部分追兵的注意力。
趁着混乱,陈小鱼和老董有惊无险地撤回了物流园,钻进了等候的货车。车门关闭,引擎发动,货车迅速驶离现场,融入城市的夜色中。
车厢内,陈小鱼脱掉湿透的头套,大口喘着气,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冒出来。虽然过程惊险,但任务完成了!
“传感器信号正常,数据开始回传!”耳机里传来技术组兴奋的声音。
老董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看向陈小鱼,眼中满是赞赏和后怕:“好小子!临危不乱!这下,‘窝’里的情况,咱们终于能看个大概了!”
陈小鱼靠在车厢壁上,感受着车辆行驶的轻微颠簸,疲惫却兴奋地笑了。这第一步,虽然险象环生,但总算成功了。他已经将“钓饵”成功地投送到了“鱼窝”的边缘,接下来,就是等待“鱼”咬钩,看清它们的真面目了。这场都市夜钓,终于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