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号”驶离乱流带的刹那,星核表面的蓝光忽然柔和下来,像被收进琉璃盏的月光,在尾舱里投下一片温润的光晕。李云谦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指腹蹭过下巴上刚冒出的胡茬,带着点刺痛感。尾舱里还飘着离子炮发射后留下的淡淡硝烟味,与星核散出的清冽气息混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味道——像极了他小时候在矿场废墟里闻到的,火药与晨露混合的气息。
“结构稳定性数值稳定在89%,超过安全阈值12个百分点。”机械族的电子音少了几分卡顿,光学镜头转向星核时亮了亮,“星核能量输出趋于平缓,但检测到持续的低频共振——它好像在‘记忆’乱流带的磁场参数,就像在刻录数据。”
苏琳正用激光笔修补舱壁的裂缝,淡红色的激光束在金属板上划出细密的弧线,熔化的金属液顺着舱壁流下,凝成一道银色的纹路。闻言她抬头看向星核,光体表面的蓝光正顺着之前留下的裂纹缓缓流动,像在给星舰“疗伤”。“记忆?就像……在学习?”她指尖划过刚才被蓝光灼伤的袖口,布料上的焦痕边缘竟泛着细碎的荧光,像撒了把星星碎,“刚才它保护我们的时候,光带的流动轨迹和乱流带的磁场漩涡完全一致,像是在模仿,而且越来越熟练。”
雷诺把赵峰罪证的数据卡插进主控台,金属卡槽弹出轻微的“咔哒”声。屏幕上立刻跳出赵峰与联盟高层的加密通讯记录,一行行暗红色的文字刺眼得很——“星核坐标已锁定,拾荒者部族清除计划进行中”“第七舰队待命,待星核到手即刻执行‘换天’计划”。他冷笑一声,指腹在“换天”两个字上重重敲了敲:“何止是学习。你看这个——”他调出星核的能量分析图,与另一份文件叠加,“星核的能量波动频率,和联盟档案馆里记载的‘起源星核心频率’重合度超过90%。”
他又调出一份泛黄的古星图,纸质文件的边缘已经发脆,在全息投影里微微发颤。雷诺在某个模糊的星系旁画了个圈,那里的星云形状像朵绽放的蓝花:“传说起源星毁灭前,核心能量源会自动记录星际坐标,看来星核就是这个‘记录仪’。赵峰要的不是星核本身,是它记下来的东西。”
凌霜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带着键盘敲击的脆响,像撒豆子似的:“赵峰的旗舰在第三星域边缘露头了,没敢深入乱流带,倒是把第七舰队的三艘巡洋舰派到了跃迁通道入口。”她顿了顿,突然笑出声,椅子滑动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过来,“他们在公共频道发了‘劝降声明’,措辞还挺讲究,说给我们最后十分钟考虑,交出星核就‘既往不咎’,还能保我们进联盟军事学院当教官呢。”
李云谦抓起地上的备用充能器,金属外壳上的防滑纹路在掌心硌出熟悉的触感。他往左侧武器舱走,路过昏迷的拾荒者时,对方突然抽搐了一下,腰间的骨制挂坠从破布衫里滑出来,蹭到地板发出细碎的响声。那挂坠上刻着的螺旋纹路,竟和星核表面的光带隐隐呼应,像是同一种语言写就的密码。
“这拾荒者不简单。”苏琳捡起挂坠,用扫描仪扫了扫,仪器发出“嘀”的轻响,屏幕上立刻弹出一行提示:“含星核同源物质,年代约为第一纪元末期”。她把挂坠凑到星核旁,两者距离还有半尺时,星核突然迸出一道蓝光,像条灵活的小蛇缠上挂坠。下一秒,尾舱的舱顶投出一幅残缺的星图——图上标注的某个星域被红光圈住,正是赵峰舰队盘踞的第三星域,而星图的中心,画着个和挂坠纹路一样的螺旋符号。
“原来如此。”雷诺恍然大悟,手指点在螺旋符号上,星图立刻放大,露出隐藏的小字,“拾荒者部族世代守护星核碎片,这挂坠是钥匙的一部分。赵峰袭击他们,不光是为了星核,更是为了凑齐完整的星图——你看这符号,是第一纪元的‘星门’标记。”
星核突然剧烈震颤起来,蓝光顺着舱壁的管线流窜,像在血管里奔涌的血液。几秒钟后,主控台上的数据流突然停滞,随后拼出一行由光点组成的字:“星门坐标:落星原。能量阈值:92%。”字迹消散前,李云谦清楚地看到坐标旁标着个极小的符号,像片羽毛,和爷爷留给她的旧怀表内侧的印记一模一样——爷爷说过,那是“家”的记号。
“赵峰的巡洋舰动了。”凌霜的声音陡然紧绷,键盘声变得急促,“两艘在前,一艘殿后,呈楔形阵过来了!主炮充能的红光都能看见了,在漆黑的太空里像两盏鬼灯笼!”
李云谦已经把离子炮对准了领头的巡洋舰,炮口的能量环正一圈圈亮起,映得他半边脸蓝莹莹的。“告诉他们,星核在这,有本事自己来拿。”他扣动扳机的瞬间,星核突然发出一声轻鸣,像风铃被碰响。离子炮的能量束竟被裹上一层蓝光,速度陡然快了三成,像道蓝色闪电,精准命中巡洋舰的护盾发生器。
“护盾失效!能量读数断崖式下跌!”凌霜的欢呼声刚起,星舰突然猛地一震——不是被击中的钝痛,而是像撞上了无形的墙。赵峰旗舰的主炮还是开火了,橙红色的能量束像条燃烧的巨蟒,撞在“极光号”的磁场护盾上。炸开的光雨里,星核表面的蓝光突然暴涨,将反弹的能量凝成一道光箭,箭头还带着螺旋纹路,直直射向赵峰旗舰的舰桥。
“他们在撤退!”苏琳指着屏幕,赵峰的舰队像被惊飞的鸟群,旗舰调转船头时甚至撞上了旁边的巡洋舰,“星核的反击触发了他们的逃生程序!护盾破裂的巡洋舰被丢下了,正在发出求救信号!”
雷诺盯着星核的能量读数,眼里闪过一丝兴奋:“它不是在反击,是在‘标记’——落星原的星门已经被激活,赵峰现在跑,等于给我们带路。”他弯腰把拾荒者扛起来,对方虽然瘦弱,骨头却硬得硌人,“把这位‘向导’带上,我们该去会会赵峰的老巢了。”
星核的蓝光渐渐敛回核心,只在表面留下一层淡淡的光晕,像给这颗神秘的晶石罩上了一层薄纱。李云谦望着舷窗外逐渐清晰的落星原轮廓,那里的星云正慢慢旋转成漩涡状,像在欢迎他们的到来。他握紧了手里的离子炮,掌心的温度透过金属传过去,仿佛在和星核呼应——不管前面是星门还是陷阱,他们总算有了明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