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液漫过脚踝时,李云谦手背上的纹路突然亮起,像块被点燃的荧光石。那些勾勒隧道地图的蓝线正顺着皮肤流动,闪烁的齿轮符号停在第三个岔路口,旁边多出行细密的转枢文,林深凑近看时,瞳孔猛地一缩:“它在说‘活门随钟摆开合’。”
“祖父的钟...”李云谦攥紧手心发烫的罗盘,金属盘面已经烫得像块烙铁,指针颤巍巍指着隧道深处,与手背上的地图完全重合。蓝液没过小腿的瞬间,他突然感觉皮肤下的齿轮影子在跟着钟摆声共振,锁骨处的发麻感变成了清晰的“咔嗒”震动,像是有枚齿轮正卡在骨头缝里,随着远处的钟摆同步转动。
林深突然将背包里的星砂倒在地上,那些银蓝色的砂粒落地即燃,在蓝液上烧出片滋滋作响的火圈。“星砂能暂时隔绝机括血的侵蚀。”他边说边往李云谦手里塞了个牛皮袋,“这里面是剩下的定枢石粉末,遇到共生体就撒——刚才王教授提到的‘活门’,多半是转枢文设下的陷阱。”
隧道里的钟摆声越来越响,像是从地心深处传来的呼吸。岩壁上倒转的齿轮突然齐齐一顿,齿牙间的晶体开始发出蜂鸣,蓝液的流速骤然加快,火圈的边缘被啃噬得滋滋冒烟。李云谦低头看手背上的地图,闪烁的符号突然跳到岔路口前方,那里多出个螺旋状的标记,旁边标注着行小字:“钟摆每七次摆动,活门开半息。”
“七次...”他刚在心里默数,就听见隧道深处传来“咚”的一声闷响,震得脚下的铁轨都在发颤。这是第一声。
林深突然指着隧道顶:“小心那些齿轮!”
李云谦抬头,只见岩壁顶端的齿轮正在脱落,齿牙间缠着半透明的蓝丝,像群倒挂的金属蜘蛛,正顺着钟摆的节奏往下爬。最前面那只已经落到他头顶,齿牙开合间,蓝丝突然喷出,擦着耳朵钉在岩壁上,瞬间凝成根锋利的冰棱。
“咚——”第二声钟响。
手背上的蓝纹突然剧烈收缩,地图上的螺旋标记猛地亮起。李云谦拽着林深往第一个岔路口冲,刚拐过弯,就见前方的隧道壁上布满了蜂巢状的小孔,每个孔里都嵌着枚转动的小齿轮,孔壁上的转枢文正在发光,组合成行警告:“误入者,齿轮食骨。”
“它们在模仿蚁穴的结构!”林深突然将星砂袋砸向孔群,银蓝色的火焰炸开时,齿轮们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孔壁上的转枢文瞬间变黑,像是被火焰烧过的纸。但更多的齿轮正从隧道深处涌来,齿牙相扣的声音混着钟摆声,竟形成种诡异的韵律。
“咚——”第三声。
李云谦的手腕突然被罗盘烫得刺痛,指针疯狂旋转起来,最终死死钉在左侧的岩壁上。他凑近一看,那片岩壁的颜色比别处深些,表面的蓝液流过时会微微凹陷,像是覆盖着层薄薄的金属膜。膜上隐约有齿轮纹路,正随着钟摆声轻轻起伏。
“是活门!”林深掏出青铜小刀,刀柄上的星砂与岩壁一碰,膜面突然浮现出复杂的锁孔——那是个由七个齿轮组成的转盘,每个齿轮上都刻着不同的转枢文。
“转枢共生的密码...”李云谦盯着齿轮上的文字,突然想起王教授最后吐出的音节,“他说过‘第三节...倒转’!”他握住最中间的齿轮往逆时针方向转,当齿轮卡进卡槽的瞬间,周围六个齿轮突然同时转动起来,转枢文连成串闪烁的蓝光,组成行新的字:“钟摆第七响,血纹为匙。”
“咚——”第四声。
火圈的范围越来越小,蓝液已经漫到膝盖。李云谦突然感觉锁骨处的齿轮震动变得剧痛,手背上的蓝纹像活过来般,顺着手臂爬到指尖,在指甲盖上凝成枚微型齿轮。他刚想甩掉,就见林深指着锁孔:“血纹!他说的血纹就是这个!”
指甲上的齿轮突然脱落,悬浮在锁孔中央。那些转动的齿轮瞬间停住,转枢文开始倒流,像退潮般露出锁孔深处的凹槽——那形状,竟与李云谦手背上的螺旋标记完全吻合。
“咚——”第五声。
隧道顶的齿轮已经爬满头顶,最近的那只距离林深的头皮只剩半尺。林深突然将星砂全部倒在他手心:“快!用你的血纹对准凹槽,星砂能让它暂时实体化!”
李云谦攥紧手心,蓝纹顺着指缝渗出,与星砂混合成种粘稠的蓝金色液体。他将手指按向凹槽的瞬间,罗盘突然从口袋里飞出,盘面“啪”地贴在锁孔上方,指针“咔”地卡进第七个齿轮的缝隙里。
“咚——”第六声。
岩壁开始剧烈震动,活门周围的齿轮突然全部弹出,齿牙闪着寒光,像是要将他们的手臂绞碎。蓝液已经漫到腰部,冰冷的液体里传来齿轮游过的触感,像有无数细小的鱼在啃噬小腿。
“最后一响!”林深嘶吼着按住李云谦的手往下压。
“咚——”第七声钟摆落下。
蓝金色的液体突然灌入凹槽,活门发出声沉重的“咔嚓”,像生锈的心脏重新跳动。岩壁缓缓向内打开,露出后面的空间——那是间巨大的圆形石室,中央矗立着座通天的钟摆,钟体是由无数齿轮嵌套而成的金属球,表面刻满了会流动的转枢文,钟摆垂下的锁链上,缠绕着星砂凝成的光带,正随着摆动洒下银蓝色的星火。
而钟摆下方的石台上,躺着具被蓝纹覆盖的尸体。那尸体穿着旧式的考古队制服,胸口插着根星砂熔成的针,手骨里嵌着半块与李云谦相同的罗盘。
“是...祖父?”李云谦的声音发颤。
钟摆的阴影里,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影缓缓走出,脸上覆盖着金属面具,面具上的转枢文正在发光,与钟体上的纹路遥相呼应。他抬起手,露出手腕上的蓝纹——那纹路比李云谦的深得多,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像条盘踞的蛇。
“欢迎来到转枢共生的终点。”面具下传来机械般的声音,“你祖父没完成的事,该由你来了。”
钟摆再次摆动,这次洒下的星砂里,竟混着点点暗红的血珠。李云谦手背上的蓝纹突然沸腾起来,与钟体上的转枢文连成片光网,将整间石室罩在其中。他突然明白王教授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星砂要凉了,而他们,就是重新点燃火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