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摆的阴影里,黑衣人手腕上的黑纹突然暴涨,像潮水般漫过手背,在地面投下片蠕动的齿轮影子。那些影子刚触到星砂的火光就发出“滋滋”的声响,却没像普通机括那样退缩,反而顺着光带往钟摆的方向爬,所过之处,银蓝色的星火竟渐渐变成了暗紫色。
“星砂在被污染。”林深突然拽住李云谦往后退,目光死死盯着石台上的尸体,“你祖父胸口的星砂针——它在变黑!”
李云谦这才发现,那根原本泛着银光的针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针尖处已经凝成滴墨状的液体,顺着尸体的肋骨往下爬,在石台上画出道扭曲的转枢文。而随着暗纹蔓延,钟摆的摆动节奏突然乱了,原本沉稳的“咚”声里混进了细碎的“咔咔”声,像是内部的齿轮正在崩裂。
黑衣人突然抬起手,金属面具上的转枢文开始流动:“知道‘转枢共生’为什么需要血亲吗?因为你们李家的骨头里,天生嵌着半块昆仑墟的核心罗盘。”他指了指石台上的半块罗盘,又指了指李云谦手心的那块,“当年你祖父带着完整的罗盘进入隧道,却在活门处把它掰成了两半——他想阻止共生体完全觉醒,却不知道这正是启动‘终枢’的钥匙。”
“终枢?”李云谦攥紧手心的罗盘,两块半片突然同时发烫,边缘的齿轮纹路开始转动,竟像是在互相寻找契合的齿牙。
“转动整个昆仑墟的主齿轮。”黑衣人向前走了两步,阴影里露出他腰间的东西——那是个嵌满晶体的金属筒,筒壁上的转枢文与王教授脖颈上的完全相同,“王教授不是第一个传讯器,你祖父才是。他用半块罗盘暂时封印了终枢,却把自己变成了共生体的‘养蛊皿’。”
话音未落,石台上的尸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胸口的星砂针“噗”地弹出,暗紫色的液体喷溅在钟摆上,那些流动的转枢文瞬间凝固,钟体表面的齿轮开始反向转动,锁链上的光带像被掐断的血管,正迅速褪色。
“它要醒了!”林深突然想起羊皮纸背面的注释,“终枢一旦被双盘激活,会先吞噬最近的共生体!”他猛地指向黑衣人,“他身上有转枢文的共生体,快用你的罗盘...”
话没说完,李云谦手心的罗盘突然脱手飞出,与石台上的半块“咔”地扣在一起。合璧的瞬间,两道蓝光从盘面迸发,在钟摆中央汇成道竖直的光柱,光柱里浮着无数细小的齿轮,正以惊人的速度咬合、转动,组成个缩小版的终枢模型。
黑衣人脸上的面具突然裂开:“晚了!”他猛地扯下腰间的金属筒,往光柱里一抛,“共生体的‘母巢’已经注入终枢,现在就算双盘合璧,启动的也是毁灭程序!”
金属筒接触光柱的瞬间炸开,无数蓝灰色的粉末喷涌而出,每个粉末都是枚微型齿轮,它们扑向钟摆的速度比星砂污染快十倍,转眼间就覆盖了半个钟体。被粉末碰到的转枢文开始疯狂增殖,在钟摆表面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网眼里渗出粘稠的蓝液,滴落在地时,竟凝成了个个王教授模样的金属人偶。
“是传讯器的复制品!”林深拽着李云谦躲到石柱后,看着那些人偶脖颈上转动的齿轮管,“它们的转枢文在同步——这是在组成信号网,要把终枢的位置发给外面所有共生体!”
李云谦突然注意到,合璧的罗盘正在光柱里缓缓旋转,盘面的指针不再指向终枢,而是指向石台上尸体的手腕。他扑过去翻看尸体的手骨,果然在指节处摸到个凸起的齿轮——那齿轮的齿牙间卡着片残破的羊皮纸,上面用朱砂写着行字:“双盘转,星火逆,终枢可逆。”
“星火逆...”他抬头看向钟摆,那些暗紫色的光带正顺着锁链往下流,而合璧罗盘的蓝光里,还残留着最后一缕银白的星砂。他突然抓起地上的青铜小刀,割破掌心,将血珠滴在罗盘上,“林深!星砂能让血纹实体化,那反过来呢?”
林深瞬间明白:“用你的血纹引动星砂逆流!”他扑到钟摆下,抓起锁链上还没变色的光带往李云谦手里塞,“快!让血纹顺着星砂爬,罗盘会指引你找到终枢的逆转齿轮!”
掌心的血珠与星砂接触的瞬间,李云谦手背上的蓝纹突然全部亮起,顺着光带往钟摆上涌。那些原本凝固的转枢文遇到血纹,竟像活过来般开始倒流,暗紫色的污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而合璧的罗盘在光柱里越转越快,指针“咔”地卡进终枢模型的第七个齿轮——那位置,正与王教授的死穴完全相同。
“就是这里!”李云谦顺着光带往上爬,钟摆表面的齿轮人偶突然转身,无数蓝丝喷向他的面门。他猛地将罗盘按向钟体,合璧处的齿轮突然弹出,精准地咬住人偶的脖颈,转枢文顺着罗盘倒流的瞬间,那些金属人偶像被抽走了骨架,纷纷瘫软成堆蓝灰粉末。
黑衣人突然出现在钟摆顶端,手腕上的黑纹已经漫到了肩膀:“你以为逆转就能结束?共生体早就和你们李家的血脉缠在了一起——终枢停转的瞬间,所有血亲都会变成齿轮的燃料!”
他的话音刚落,钟摆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合璧的罗盘猛地嵌进终枢模型,光柱里的齿轮开始反向转动,那些被污染的转枢文像退潮般缩回金属筒的残骸里。而随着终枢逆转,李云谦突然感觉心脏传来剧烈的绞痛,锁骨处的齿轮震动变成了撕裂般的疼痛,手背上的蓝纹竟开始顺着血管往心脏的方向钻。
“他说的是真的...”李云谦咳出一口血,血珠落在钟摆上,竟瞬间凝成了枚小小的星砂针。
林深突然想起什么,抓起那枚血砂针往石台上跑:“你祖父留了后手!他把自己的血纹封在了星砂针里!”他将针体刺入尸体手骨的齿轮,“双盘合,血亲应,他的血纹能替你挡住燃料反应!”
针尖刺入的瞬间,石台上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尽管眼窝已经空无一物,半块罗盘嵌着的手骨却猛地抬起,与钟摆上的合璧罗盘形成道直线。两道蓝光交汇的刹那,李云谦心脏的绞痛骤然消失,手背上的蓝纹开始褪色,而钟摆顶端的黑衣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全身的黑纹突然崩裂,化作无数齿轮碎片,被终枢逆转的气流卷得粉碎。
钟摆的摆动渐渐平稳,暗紫色的光带彻底褪去,重新变回银蓝色的星火。合璧的罗盘从光柱里落下,李云谦伸手接住时,发现盘面的转枢文已经全部亮起,组成行完整的字:“终枢止,昆仑醒。”
隧道深处传来冰层碎裂的声响,岩壁上的齿轮开始顺转,那些蓝液组成的河流正顺着管道退去,露出原本青灰色的岩石。林深扶着李云谦走到石台前,尸体已经重新躺平,只是胸口的星砂针又恢复了银白色,手骨里的半块罗盘,不知何时已经与合璧的那一块融成了完整的圆盘。
“结束了?”李云谦看着掌心的完整罗盘,指针正缓缓指向洞口的方向。
林深突然指向钟摆下方——那里的地面正在裂开,露出个向下延伸的阶梯,阶梯壁上的转枢文闪着柔和的蓝光,像是在指引方向。
“或许,这才是开始。”林深捡起地上的羊皮纸,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新的注释,墨迹未干,像是刚写下的:“终枢之下,尚有九墟。”
钟摆再次摆动,这次的声音里带着清晰的回响,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穿过层层岩层,在九座未知的废墟里,唤醒了更多沉睡的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