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衣云今日来，本是想试探苏小妍对沈聿琛为林晚晴请师的态度，更想借机再拉近些关系。
若是能挑动苏小妍去与林晚晴直接相争相斗，她或许能从中得到些好处。
可苏小妍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她所有的算计都落空了。
又坐了片刻，吴衣云终究觉得无趣，讪讪地起身告辞。
苏小妍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她消失在桂花树影婆娑的小径尽头，眼神渐冷。
不平？
试探？
她抬手，轻轻折下一小枝近在窗前的桂花，金黄的花瓣簇拥着，香气扑鼻。
她将花枝放在鼻尖轻嗅，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这满府的桂香，甜腻得让人发闷。
就像某些人看似关切，实则包藏祸心的言语。
她松开手，任由那枝桂花跌落在地，转身回到书案前，重新拿起了画笔。
窗外，暮色渐合，桂香愈浓。
桂香未散，督军府却因一封突如其来的电报，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电报是直接从陵都发来的，措辞严厉，直指北地军务几处疏漏，更有影射沈督军治下不严，用人不明之意。
沈文山在书房内大发雷霆，茶盏碎裂之声不绝于耳。
“查！给老子彻查！是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敢在老子背后捅刀子！”
沈督军的怒吼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一时间，帅府内外风声鹤唳。
所有近日与外界，尤其是与陵都方面有过接触的人员，皆被暗中列入排查之列。
北城的这股肃杀之气，连身处后院的苏小妍都隐约感受到了。
苏小妍正临摹着一幅江老师指定的古典服饰纹样，碧云悄声走进来。
她神色紧张地禀报了东院的动静。
“听说督军发了好大的火，少帅也被叫去训话了……”
碧云压低声音道。
“好像是因为陵都那边来了训斥的电报。”
苏小妍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点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
她抬起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前世似乎也有这么一遭，虽然后来查明是场误会，但也牵扯出一些不大不小的人事变动。
只是那时她沉浸在自己的悲苦中，并未过多关注。
这一次，她却不能不在意。
她想起前几日吴衣云来访时，那闪烁的眼神和刻意打探的模样。
心思辗转间，院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竟是沈聿琛带着两名亲兵，径直朝西院而来。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墨色军装，肩章冷硬，面容比往日更显峻厉，眼底带着一丝阴霾。
他大步走入偏厢，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室内，最后定格在书案后的苏小妍身上。
苏小妍放下笔，冷冷地看着他。
沈聿琛没有立刻说话，挥手让亲兵守在门外。
他走到书案前，视线掠过她刚刚勾勒的纹样，又回到她平静无波的脸上。
“父亲震怒，想必你也听说了。”
他开口道。
“略有耳闻。”
苏小妍垂眸应道。
沈聿琛沉默片刻，忽然道。
“吴衣云前几日来找过你？”
他问得直接，目光紧锁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苏小妍心中微凛，面上却依旧淡然。
“是！她送了些自制的桂花糕来。”
“说了些什么？”
沈聿琛追问道。
苏小妍抬眼看他，目光清正。
“不过是些闲话，谈及画院课业，还有……林小姐得蒙薇薇安女士指导的幸事。”
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
“她似乎对少帅请动薇薇安女士颇为感慨，言语间……甚是羡慕林小姐。”
她并未添油加醋，只是平铺直叙，却巧妙地将吴衣云那点隐秘的心思点破。
沈聿琛眸色深了深。
吴衣云？
他想起晚膳时她那刻意贴近的举动，心中疑窦渐生。
她父亲是一个生意人，在北城认识的人不少，若是有意想要打探些什么，也并非全无可能。
“她可曾问及帅府事务，或……父亲与我的行程安排？”
沈聿琛再问，语气更沉。
苏小妍摇了摇头。
“并没有！她只关心后宅姐妹间的琐事，以及与大赛相关的事。”
她语气坦然，仿佛只是陈述事实。
沈聿琛凝视着她，试图从她眼中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沉静的湖水。
她太镇定了，镇定得不像以前那个曾经会因他一句重话就红了眼眶的苏小妍。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心头那股无名火又蹿起几分。
“最好如此！”
他冷声道，目光却未从她脸上移开。
“近日府内不太平，你安分待在院里，少与外人来往。尤其是……心思不纯之人。”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略重，不知是在说吴衣云，还是在警示她。
“知道了！”
苏小妍应下，姿态淡然，无半分惧意。
沈聿琛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带着一身冷冽离去。
看着他消失在院门口的挺拔背影，苏小妍缓缓坐回椅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笔杆。
风波已起，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
吴衣云……林晚晴……还有那位远在陵都，却能搅动北地风云的贵人……
她拿起那张被墨点污了的画纸，轻轻团起，丢入一旁的纸篓。
帅府的书房内，灯火彻夜未熄。
沈聿琛抽着雪茄，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初步排查下来，近期与陵都方面有过电报或信件往来的几名僚属，似乎都无甚可疑之处。
线索仿佛断了，这让沈文山的怒气更盛，也让沈聿琛肩上的压力倍增。
“少帅，”
张副官低声道。
“还有一人，虽未直接与陵都联络，但其家中近日确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