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沈聿琛都没有多看苏小妍一眼,仿佛她只是这场小小风波里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
然而,当他转向主位上面色不虞的沈督军时,语气缓和中带着一丝维护。
“父亲,是一点小误会,扰了您的雅兴!
林大少爷年少气盛,饮多了几杯,言行无状,儿子已让人送他回去了。”
他将事情定性为“酒后失态”,轻描淡写地揭过。
既全了林家的面子,也堵住了悠悠众口,更是将苏小妍从这场是非中干干净净地摘了出来。
沈督军冷哼一声,目光扫过脸色煞白强作镇定的林晚晴,又掠过垂眸静立的苏小妍,最终落在了儿子身上。
沈督军摆了摆手。
“罢了,既然是误会,都散了吧。”
林晚晴回到林府,指尖冰凉。
她精心策划的局,竟被沈聿琛如此轻易地化解了!
他非但没有怀疑苏小妍,反而还当众维护了她……
夜色深沉,回廊下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
苏小妍独自走在回西院的路上。
方才花厅里那令人窒息的感觉,尚未完全散去。
她想起他出现时那冷冽的眼神,以及那句看似公事公办,实则将她护在羽翼之下的话。
心绪,有些纷乱。
苏小妍刚走到西院月洞门前,却意外地看到,有道挺拔的身影,正负手立在院中那株老梅树下,似乎已等候多时。
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看不清神情。
苏小妍脚步微顿,随即如常走上前,在他身后几步远处停下。
“多谢少帅!”
沈聿琛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她依旧平静无波的脸上,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今日之事,你受惊了。”
不是质问,不是探究,只是一句平淡的陈述。
苏小妍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眼,那里面没有了方才在花厅里的凛冽寒意,却依旧深沉得让人看不透。
“多谢少帅解围!”
她微微颔首,语气疏离而客气。
沈聿琛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又隐隐升起。
他向前一步,逼近她,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后怕,一丝委屈,或者一丝感激。
然而,什么都没有。
她的眼眸如同两潭幽深的古井,映着清冷的月光,不起丝毫涟漪。
“林慕辰,”
他盯着她,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
“他纠缠你,不是第一次了,是不是?”
苏小妍睫毛微颤,没有否认。
“是。”
“为何不早说?”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怒意。
苏小妍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说与少帅听,然后呢?
让少帅去警告林家?
还是让少帅觉得,是我行为不端,招蜂引蝶?”
她的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沈聿琛心中某个隐秘的角落。
他确实曾有过那样的念头。
他的沉默,让苏小妍眼底最后一点微光也寂灭了。
她后退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
“夜深了,少帅军务繁忙,请早些歇息吧。”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径直走进了西院偏厢,关上了房门。
沈聿琛独自站在梅树下,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许久未动。
夜风吹落几片残叶,打着旋儿落在他肩头。
她总是这样,将他推于千里之外。
“小姐,林小姐的请柬!”
第二天一早,碧云就拿了一张请柬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苏小妍随手接过,打开。
请柬内,林晚晴的措辞极为恳切,言明是为兄长林慕辰昨晚家宴失仪赔罪。
她再三保证,这次只是姐妹间的小聚,绝无外人。
苏小妍捏着那烫金的帖子,指尖在绝无外人四个字上轻轻摩挲,唇角泛起一丝冷嘲。
“鸿门宴么?”
“小姐,那个林小姐一看就一肚子坏水,小姐还是不要去了!”
“若是我不去,倒显得我心虚怯懦。”
苏小妍垂下眸子,幽幽地说道。
“既然她划下道来,我接着便是。”
“碧云,你去药铺……”
苏小妍悄声吩咐道。
“是,小姐!”
碧云匆匆去办。
夜幕降临,苏小妍去赴宴。
她袖中悄然藏好了碧云买回来的解毒丸,与几枚用特殊药液浸泡过的银针。
那是她前世为护崽崽周全,暗中向一位老中医学来的傍身之术,虽不精深,但应对一些寻常的迷药、春药等却已足够。
林晚晴将宴设在喜顺大酒店的暖阁里。
苏小妍一看,暖阁内果然不见林慕辰身影,只林晚晴一人。
林晚晴殷勤地招待着她,笑语嫣然,仿佛真心悔过。
酒过一巡,林晚晴便亲自执壶为苏小妍斟酒,指甲似无意般在杯沿一拂。
“苏姐姐,这杯酒,妹妹代兄长向你赔罪,昨夜大哥喝多了,还望姐姐海涵!”
她举起自己那杯,目光殷切。
苏小妍端起酒杯,凑近唇边,敏锐地嗅到一丝极淡的异样甜香。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借着以袖掩口的姿势,迅速将袖中一枚银针探入酒液,针尖瞬间泛起不易察觉的乌色。
果然下了猛药。
她假意抿了一口,实则酒水尽数沾湿了袖中暗藏的吸水利帕。
林晚晴见她饮下,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喜色,又东拉西扯片刻,便借口去茅厕离席。
刚刚苏小妍虽然只是假意抿了一口,但药效却还是很猛。
苏小妍立刻取出解毒丸含服,同时以银针刺入自己几处穴道,引导药性散开,虽不能完全化解,却足以保持神智清醒,压制住身体可能产生的反应。
不多时,暖阁的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林晚晴,而是面色潮红眼神迷乱的林慕辰。
他显然是也被下了药,一见苏小妍,便如同饿狼般扑了过来。
“少夫人……你可真美……”
他呼吸急促,伸手便要来抓苏小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