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此举,当真只是为了做几件衣服吗?
北城手艺好的裁缝何其多,为何偏偏是玉茹姑娘?
而且,我听闻少帅近日时常出现在玉茹裁缝铺附近……”
她的话语如同细针,一下下扎在林慕辰最敏感的神经上。
他何尝不知道沈聿琛的意图?
他这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少帅的心思,不是我等可以揣测的。”
林慕辰强作镇定,但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许婉仪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恳切。
“林长官,我并非要挑拨什么。
只是同为女子,我实在不忍心看到玉茹姑娘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她如今失忆,好不容易在您的庇护下过上平静的生活。
若是她再次被卷入过去的漩涡中,以她那般柔弱的性子,如何能承受得住?”
许婉仪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诱导。
“少帅的性情,您我都清楚。
他若真的再次对玉茹姑娘上了心,以他的权势和手段,您真的能护得住她吗?
到时候,恐怕连您自身都难保。
毕竟,当初是您将玉茹姑娘藏匿起来的……”
林慕辰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许婉仪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打开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之门!
是啊,若是沈聿琛铁了心要夺回苏小妍,自己拿什么跟他抗衡?
当初私藏之罪,沈聿琛不过是暂时按下未发,若是惹怒了他,新账旧账一起算……
看着林慕辰动摇的神色,许婉仪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她轻轻放下茶杯,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林长官,有些麻烦,最好在它萌芽之初,就悄无声息地解决掉。
比如让玉茹姑娘主动拒绝这项生意。
或者,让她不小心毁掉一些重要的衣料……
方法有很多,只要做得干净,不留下把柄,谁又能说什么呢?
为了玉茹姑娘长久的安宁,也为了您自己的前程,有些事,当断则断啊。”
许婉仪的话充满了暗示,将怂恿包装成了为你好的劝诫。
林慕辰低着头,内心天人交战。
许婉仪的意思,他很清楚,是让他暗中使绊子,破坏沈聿琛通过制衣接近苏小妍的计划。
这确实能暂时保住现在的局面,但风险极大!
一旦被沈聿琛发现是他搞的鬼……
可若是他什么都不做,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沈聿琛一步步重新走进苏小妍的生活,最终将她夺走吗?
不!
他绝不能失去苏小妍!
他之前是有过想要借苏小妍,报复沈聿琛的心思。
可现在,经过长时间的接触,他是真的爱上了苏小妍。
一股狠厉之色,渐渐取代了林慕辰眼中的犹豫。
他抬起头,看向许婉仪,眼神变得冰冷。
“许小姐的好意,林某心领了。
玉茹的事,我自有分寸,不劳许小姐费心。”
他没有明确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许婉仪知道,种子已经种下。
以林慕辰对苏小妍的占有欲和对沈聿琛的恐惧,他必然会采取行动。
她微微一笑,优雅地起身。
“既然如此,婉仪便不多言了。
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说完,她便款款离去。
雅阁内,只剩下林慕辰一人。
他独自坐了许久,眼神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片阴鸷。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现在的生活,哪怕是沈聿琛也不行!
北郊,玉茹裁缝铺内,气氛与往日有些不同。
苏小妍坐在宽大的裁剪台前,指尖抚过一块质感厚实颜色深沉的军装呢料。
督军府送来的订单和要求,就摊在一旁。
沈聿琛的名字和他详细的尺寸数据,像一道无形的符咒,让她心神不宁。
那种诡异的熟悉感又来了。
当她拿起软尺,对照着数据在脑海中勾勒那具躯体的轮廓时,一些破碎的毫无逻辑的画面,会不受控制地闪现。
冰冷的金属肩章擦过指尖的触感。
挺括衣领下隐约的喉结线条。
甚至是一种混合着烟草与凛冽气息的,独属于某个人的味道……
苏小妍用力地甩了甩头。
她想要驱散这些恼人的幻觉。
“我是玉茹,只是玉茹……”
她低声告诫着自己,想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手中的划粉和布料上。
然而,当她开始真正动手裁剪时,一种近乎本能的娴熟,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她下刀精准流畅,对军装制式的理解仿佛与生俱来。
哪些地方需要留出活动余量。
哪些线条必须笔挺如刀……
她几乎不需要思考,手指便自动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这熟练的一幕,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她失忆后虽然也做衣服,但多是女装和常服。
而如此正式要求苛刻的军装,她竟觉得得心应手?
这也太不正常了。
林慕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专注工作的侧影,眼神复杂。
他既贪恋此刻她全然依赖自己的平静,又对沈聿琛这看似公事公办,实则步步紧逼的举动感到如芒在背。
许婉仪的话如同魔咒,在他耳边回响。
“有些麻烦,最好在它萌芽之初,就悄无声息地解决掉……”
林慕辰攥紧了拳头,一个阴暗的念头在心底滋生。
他不能明着违抗命令,但却可以让这个过程变得不顺利……
他看着苏小妍手下那渐渐成型的挺括的军装上衣,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督军府内,沈聿琛看似在处理堆积如山的军务,实则心却早已飞到了北郊那间小小的裁缝铺子里。
他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的难熬。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那件由她亲手为他制作的军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