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孙世章的脸色则愈发阴沉。
孙家军前期因一次冒进,被沈家军打了个漂亮的伏击,损失惨重。
此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聿琛高歌猛进。
“父亲,沈聿琛太嚣张了!”
孙传禹咬着牙,低声道。
孙传禹冷哼一声。
“急什么?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沈家……哼,未必就能笑到最后。”
就在沈家军前锋营已经突破最后一道防线,眼看就要拔下对方指挥部旗帜,锁定胜局的关键时刻。
突然,一辆汽车如同离弦之箭,冲破演习场的警戒线,不顾卫兵的阻拦,疯了一般直冲向北城军的后方指挥所。
汽车鸣笛急行,扬起大片的草屑与尘土。
车里是一个穿着洋装,鬓发散乱的年轻女子。
她的脸色煞白,眼中满是惊惶与焦急。
正是沈聿琛的继妹,跟着许光启来沪市的沈清澜!
“琛哥哥!聿琛哥哥!”
沈清澜没有等汽车完全停稳,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车门。
她踉跄着冲向正在沙盘前凝神部署最后总攻的沈聿琛。
“清澜?”
沈聿琛剑眉紧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不悦。
演习重地,岂容她如此胡闹?
“你怎么来了?
这里不是胡闹的地方!”
“我不是胡闹!
哥,出大事了!”
沈清澜抓住沈聿琛的手臂,因为急促的奔跑和恐惧,声音都在发抖。
“我……我偷听到了沪市军阀总部几个高参的谈话……
他们,他们在这次的演习上设了个圈套!”
指挥所内,所有的参谋副官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沈聿琛神色一凝,挥手屏退左右,只留下心腹张副官。
“慢慢说,什么圈套?”
沈清澜喘着粗气,语速极快地说道。
“沪市总部这边,他们的财政早就入不敷出了!
对于今年的军演,他们根本就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奖励!
但是……但是沪市西边山区又新崛起一股悍匪,号称‘黑风寨’。
他们的势力不小,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总部几次围剿都损兵折将……”
沈清澜咽了口唾沫,脸上的惊惧更甚了。
“他们……他们就想出一条毒计!
利用这次的演习,让获胜的第一名去负责剿灭这股土匪!
名义上说……说是剿匪成功,给予十倍于往年的演习奖励,还加封剿匪英雄的称号……”
“十倍奖励?”
张副官倒吸了一口凉气。
“总大帅部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画大饼!
这都是他们画的大饼!”
沈清澜急得跺脚。
“我亲耳听到他们说,那根本就是空头支票!
总部根本没钱!
他们就是想借刀杀人……”
沈清澜看着沈聿琛越来越沉的脸色,继续道。
“聿琛哥哥,你想想!
那股土匪盘踞深山,地形复杂,易守难攻!
我们去剿,赢了,消耗的是我们自己的弹药粮饷,折损的是我们自己的兄弟,总部只会给个虚名,拍拍手说句辛苦了。
可万一……万一要是输了,或者伤亡惨重,他们立刻就会把责任全推到我们头上!
说我们指挥不力,损兵折将,到时候不仅没有奖励,恐怕还要军法处置!
这根本就是个吃力不讨好,专门坑人的火坑啊!”
张副官脸色发白。
“少帅……这……若真是如此,我们眼看就要赢了。
这第一名……岂不是成了烫手山芋?”
外面,演习最终进攻的号角已经吹响,北城军的士兵们正呐喊着发起最后的冲锋,胜利在望!
沈聿琛站在原地,身姿依旧挺拔,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已是冰霜凝结,暗流汹涌。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骨节发白。
好一条毒计!
沪市大帅部这是看沈家军风头太盛,借演习之名,行削弱之实!
赢了,他们坐享其成,清除匪患。
输了,他们推卸责任,打击沈家威望。
无论输赢,沈家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哥!不能赢啊!
这个第一,我们绝对不能要!”
沈清澜带着哭腔喊道。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北城军的旗帜,已经插上了敌方指挥部的山顶!”
“我们胜利了……”
演习裁判的哨声长鸣。
立即就有人宣布:“北城沈家军获得本次联合军事演习的第一名!”
观礼台上,祝贺的掌声响起。
沈文山在众人的恭维中站起身,准备去迎接儿子的胜利。
然而,沈聿琛站在指挥所内,听着外面的欢呼,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
他目光锐利如刀,穿透帐篷,仿佛看到了观礼台上那些道貌岸然者嘴角隐藏的算计冷笑。
“少帅……”
张副官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沈聿琛沉默良久,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邪笑。
“清澜,你赶紧回去,装做什么也不知道!”
“聿琛哥哥?”
“放心,我自有办法,你赶紧趁这会还没人注意到你,悄悄离开!”
“好吧,聿琛哥哥,你们一切小心!”
“张副官,你去……”
沈聿琛俯耳叮嘱了一番。
张副官越听,眼中的亮光越盛。
“是,少帅,属下这就去办!”
张副官扭头往外冲。
一年一度的军事演习大赛终于结束了,各部的军阀都回去休整,准备第二天的颁奖大会。
演习结束的当晚,北城军驻地一片欢腾。
他们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为沈家军的赫赫威名而尽情庆祝。
篝火燃起,肉香四溢,沈聿琛甚至还破例允许饮酒庆祝驱寒。
沈聿琛的麾下有一名年轻的连长,名叫赵猛,是个性子直爽打仗勇猛但心思简单的汉子。
他曾在讲武堂与孙兆英手下的一名参谋,名叫王睿,是同窗,关系还算不错。
此刻,赵猛几杯酒下肚,兴致高昂。
酒意上涌,他看见王睿独自在不远处孙家军的营地边缘巡视,便端着酒碗踉跄着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