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琛抬手,阻止他说下去。
“沈家军,你们都给我记住今天。”
“记住这份屈辱。”
“孙家军构陷我们!这笔账,我们先记下了。”
“都把火气给我压住了!把力气,给我留到该用的地方!”
“我沈聿琛向你们保证,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讨还!”
沈聿琛的话像一块巨石,暂时压下了士兵们沸腾的情绪,却也埋下了对孙家军更深的仇恨种子。
“混账!无耻之尤!”
沈文山暴怒,一掌拍在厚重的书桌上,震得茶杯乱跳。
“我沈家儿郎在演习场上真刀真枪拼出来的胜利,他们竟敢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抹黑!
取消成绩?
他们怎么敢!”
他当即措辞激烈地提出最强烈的抗议,要求总部收回成命,严惩造谣者,还沈家军一个清白。
然而,总部的回复冰冷而官僚。
无非是“证据确凿”、“程序合规”、“维持原判,以儆效尤”之类的套话。
沈文山气得几乎要吐血。
“父亲,虚名无益,陷阱已明。
顺势而为,保存实力,我们速归。”
沈聿琛悄悄俯在沈督军耳边,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虚名?”
沈文山一怔。
接着第二天,总部又宣布,要军演第一的部队去剿匪。
沈文山又是一怔。
孙家把这第一的帽子抢了过去,岂不是正好……
琛儿这是提前把烫手的山芋,和连带它附带的重任,一并甩了出去!
想通了这一层,沈文山大喜。
儿子这“亏”吃得好,吃得妙啊!
于是,在所有人看来,沈家遭遇了如此奇耻大辱,沈督军抗议无效后,他们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而沈聿琛的表现,更是坐实了这一点。
自沈聿琛被剥夺了荣誉后,他的脸色一直铁青,周身寒气逼人。
即使面对孙传禹的挑衅,也只是冷冷一瞥,并未多言,仿佛已经认栽。
随后,他便以“部队蒙受不公,士气受损,需回北城休整”为由,直接向总部报备。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拔营,带着他的沈家军,浩浩荡荡却又“灰溜溜”地离开了沪市这个是非之地。
这在不明就里的外人看来,沈家军这是铩羽而归,惨淡收场。
另一边,孙家父子可是扬眉吐气,风光无限。
颁奖典礼上,孙传禹腆着肚子,满面红光地从总部长官手中接过了那枚沉甸甸的本该属于沈聿琛的奖杯。
孙传禹站在父亲的身后,趾高气扬,接受着各方或真或假的恭贺,只觉得憋了多年的恶气一朝吐尽。
“父亲,沈聿琛这次可是丢人丢到家了!”
孙传禹低声笑道,志得意满。
孙世章抚摸着冰凉的奖杯,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光。
“哼,跟我们斗?
还是嫩了点!
这第一强军的名头,早该换人了!”
就在孙家军捧着奖杯,大摆庆功宴的第二天清晨,沪市军阀总部的正式命令,如同索命符一般,送达了孙传禹的案头。
命令内容言简意赅:
兹任命本次联合军事演习表现优异,荣获第一名的孙家军,即日开赴沪市西郊黑风岭,清剿盘踞于此的悍匪“黑风寨”!
限期一月,务必攻克!
剿匪成功,总部将不吝封赏,授予“剿匪英雄部队”荣誉称号及相应奖励。
若逾期未克或作战不力,严惩不贷!
看着这纸命令,孙传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的脸上褪去。
他拿着命令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黑风寨!
那股总部几次围剿都损兵折将的悍匪!
那个地形复杂易守难攻的鬼地方!
“噗——”
孙世章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喷出!
孙传禹也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上当了……我们上了沈聿琛那小畜生的恶当了!”
孙世章捶胸顿足,声音嘶哑。
“他应该是早就知道!
他早就知道这是个火坑!
他故意激怒赵猛那个蠢货。
他故意做出被我们抓住把柄的样子。
其实他根本就是故意把这个第一让给我们的!
他这是……这是金蝉脱壳!
把我们当傻子耍啊!”
他现在全明白了!
沈聿琛哪里是灰溜溜地走了?
他是迫不及待地兴高采烈地跳出了这个泥潭,然后反手就把他们孙家给推了进去!
什么作弊?
什么取消成绩?
恐怕都在那小子的算计之中吧!
他孙世章聪明一世,竟然也主动跳进了对手精心布置的陷阱里,还自以为得计!
“沈聿琛!我操你祖宗的!”
孙传禹再也维持不住风度,像一头被困的野兽般发出愤怒的咆哮,将桌上那刚刚得来的还带着他体温的奖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孙传禹,好不容易抢来的第一,转眼间就变成了催命的符咒,和烧钱的无底洞!
去剿匪?
赢了,消耗的是他孙家的老本,总部只会空口白话。
输了,更是颜面扫地,还要受军法处置!
不去?
那就是违抗军令,总部立刻就有借口收拾他!
这是阳谋!
赤裸裸的阳谋!
可他偏偏直到此刻才看透!
“来人!”
孙传禹咆哮道。
“孙少帅!”
他的副官赶紧小跑着跑进来。
“去告诉北城的王德贵,油耗翻倍!
不!翻三倍!
既然这个王八蛋沈聿琛敢黑我们,那我们就把损失都算他的油耗上……”
“这……”
“快去!”
孙传禹气急败坏道。
“是,少帅!”
孙传禹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对孙世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