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迅速生根发芽。
在总部调查人员即将离开北城前夕,沈聿琛设宴给总部的调查人员送行。
席间,他们推杯换盏,气氛很是融洽。
酒过三巡,沈聿琛趁着酒意,与张副官低声感慨。
“说起来,这剿匪虽是苦差事,但有时也未尝没有意外之喜。”
他的声音不高,却恰好能让坐在不远处的,正竖着耳朵偷听的两位总部调查人员,听得清清楚楚。
张副官心领神会,立刻接过话,同样压低了声音,但却足够清晰的说道。
“少帅说的莫非是指南城孙督军那边?
属下倒是听闻,孙少帅前两个月剿灭西山那股流寇时,可是发了一笔不小的意外之财……
光是他们缴获的现大洋和金银珠宝,就装了十几口大箱子。
据说还有不少古玩字画,可是价值连城啊!
啧啧,真是人走时运马走膘……”
沈聿琛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唇角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语气带着几分羡慕道。
“哦?竟有这么多财宝?
孙督军父子倒是好运气。
他们为国剿匪,还能有此收获,实在是……令人羡慕!”
沈聿琛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尤其是在为国剿匪和收获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那两位总部调查人员本来就在竖着耳朵偷听,此刻听到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
随即他们眼中又涌上一丝浓浓的嫉妒!
他们这些在总部坐办公室的,虽然也有些权柄。
但他们的油水哪里比得上,那些在外带兵有机会直接抄土匪老巢的实权派?
十几口大箱子的现大洋金银珠宝!
还有古玩字画!
这得值多少钱呢?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酸意和贪婪。
其中一人忍不住凑近些,试探地问道。
“沈少帅,您说的可是真的?
孙督军他们果真发了那么大财?”
沈聿琛故作惊讶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即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打了个哈哈道。
“哈哈哈!
我也是道听途说,道听途说而已。
当不得真,哈!
来来来!喝酒,喝酒!”
沈聿琛越是这般含糊其辞欲盖弥彰,在那两个调查人员听来,就越是坐实了此事!
这就像是在他们的心里种下了一根刺,又痒又疼。
他们匆匆告辞,连夜回到沪市总部。
这两位调查人员怀着一种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好过的酸葡萄心理,在向高层汇报黑石岛石油事件时,自然而然地将关于孙家剿匪发财的消息,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汇报了上去。
他们极力地描述着那笔财富如何之巨大,又是如何得来之轻松……
总部高层一听,怒火瞬间被点燃并放大了数倍!
好你个孙世章!
黑石岛的石油,你们父子偷偷开采了大部分,还想嫁祸给沈聿琛,这笔账还没跟你算清楚!
现在倒好,你们剿个匪都能私吞如此巨额的财富!
还不上缴总部,反而中饱个人的私囊?
这简直是目无上级,贪婪无度!
想到孙家上报的那诱人的巨额的石油数量,如此巨大而总部却一滴也没有得到。
每每想到这,总部高层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好处都让你孙家得到了,你们却还盯着黑石岛那点残羹冷炙,诬告同僚,其心可诛!
于是,一份措辞比之前发给沈聿琛更加严厉的命令,连夜被送到了南城督军府中。
命令中,总部直接揪着孙家之前虚报的那个远超沈聿琛实际开采量的石油数字不放。
总部一口咬定。
“经查,黑石岛石油资源确遭早期盗采,储量受损严重。
尔等此前所报沈聿琛开采数量,与实际情况严重不符。
若非情报有误,便是尔等心中有鬼!
鉴于尔等剿匪期间曾获巨额缴获,财力雄厚,现责令尔等,将此前虚报之石油数量,折合现银,限期一月内如数上缴总部,以充军资,不得有误!”
这命令,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敲他们的竹杠!
总部这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你孙世章敢用虚报的数字坑我,我就要用这个虚报的数字,让你吐血!
孙世章接到这份命令时,正在喝茶。
他只看了一眼,就觉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噗”的一声,一口老血直接喷在了那份绢布命令上!
“沈聿琛!我操你祖宗!!”
孙世章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青转紫,差点背过气去。
孙传禹慌忙扶住父亲,拿过命令一看,也是眼前发黑,差点晕厥。
总部把他们虚报的那个天文数字的石油量,竟然折合成了现银?
那得是多少钱啊?
这就是把他们孙家库房掏空一半,恐怕都不够吧!
这分明是要把他们往死里整啊!
“爹!这……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们哪里能拿得出那么多钱?”
孙传禹声音都在发颤。
他们剿匪是发了一笔财,但也远没有沈聿琛吹嘘的那么夸张。
这笔钱他们还没捂热乎呢。
他们正打算用这笔钱来扩充军备,收买人心。
现在总部竟然要他们把这笔钱,连同老本都给吐了出去!
还是以这种莫须有的折价方式,真是祸从天上来啊!
“总部……总部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孙世章瘫坐在太师椅上,捂着胸口,喘着粗气,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沈聿琛竟然如此的阴险。
他不仅化解了北城的危机,还反手给他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引来了总部如此凶狠的掠夺!
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们辛苦剿匪得来的横财还没暖热,就得双手奉上,还要倒贴不知道多少家底!
这亏吃得,简直能让死人气得从棺材里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