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数日内,孙传禹的“选妃”日程便被排得满满的。
一个个穿着绫罗绸缎,带着丰厚嫁妆清单的富商巨贾们,腆着笑脸,将自己的女儿或妹妹的相片、生辰八字等,迫不及待地送入督军府。
孙传禹如同检视货物一般,权衡着各家能带来的实际利益。
最终,他选定了家财最为雄厚,拥有三条内河航运线的赵家女儿为大姨太。
同时,他还纳了盐业巨贾周家和新晋富豪李家的女儿,为二姨太太与三姨太太。
三场婚事同时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其实,与其说这是孙传禹娶姨太太的婚礼,倒不如说是一场场公开的权钱交易。
孙督军府的门槛,这几天几乎都被抬着金银箱笼的队伍,给踏破了。
而卖官的消息,则是在更隐秘的圈子里流转。
想要捞个一官半职的,或是想要保住现有位置的人,纷纷提着钱箱,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了孙世章和孙传禹的心腹幕僚。
有人甚至直接贿赂到了柳氏和周氏那里。
他们希望能走通门路,获得自己想要的好处。
就这样,官位的价格,被炒得越来越高。
一个油水充足的县长职位,甚至能卖出数万块大洋的天价!
许多胸无点墨只会钻营的蠹虫,靠着金钱开路,摇身一变成了父母官或驻防长官。
他们一心只等着上任后,疯狂的搜刮,将本钱加倍的赚回来……
南城,一时之间,铜臭熏天。
南城的吏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腐败下去。
民怨在暗中沸腾,只是迫于孙家的枪杆子,暂时不敢爆发。
这一切,自然都落在了小心翼翼观察着的林晚晴眼中。
她利用陪伴周氏礼佛,与柳氏闲聊的机会,更加卖力地表现自己的体贴与见识。
她不再直接献计。
而是她通过看似无意的闲聊,将北城某些官员如何通过夫人路线走通关系、某些富商如何捐赠,换取政策倾斜的事例,当做趣闻说出来。
她甚至还能敏锐地帮柳氏分析,哪些来走门路的人可能诚意更足些。
哪些官职的性价比,可能更高些……
她的“懂事”和“有用”,让柳氏对她越发的倚重。
在一次孙传禹过来她房间时,她还特意当着林晚晴的面夸了她。
“林姨娘近来倒是安分!
也帮了我不少忙,是个真心的懂事的!”
孙传禹冷漠地瞥了林晚晴一眼。
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林晚晴还是注意到他眼中的杀意似乎淡了一分。
林晚晴看得不错,孙传禹的确是如此想的。
只要林晚晴安分,并能给孙府带来些实际的利益,暂时留着她也无妨。
只不过是一个女人,有用就留久些,没用就找个理由杀了她就是了,相信到时候林宏远连个屁都不敢放。
其实孙传禹心中的所想,深谙此道的林晚晴又如何不知。
所以,林晚晴的心中还是很惶恐,日夜不能寐。
思来想去,她觉得之前那个老仆的建议还是对的……
南城孙世章父子的所做所为,自然很快便传到了北城的沈聿琛的耳朵里。
“孙世章父子……还真是自取灭亡!”
沈聿琛看着密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如此疯狂敛财,败坏根基,无异于饮鸩止渴。
既然南城自乱了阵脚,那他就可以多集中精力,去发展北城了。
“少帅,总部来的加密电文!”
张副官捏着刚刚从沪市军阀总部发来的加密电文,双手呈给沈聿琛。
沈聿琛接过电文看了一眼,眼眸一深。
他把电文传给其他人看。
张副官看了,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几位核心的幕僚和将领分坐两侧,脸色也极为难看。
“少帅!总部这……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张副官终究还是没忍住,将电文重重地拍在铺着军事地图的桌面上。
“黑石岛是我们的人历经艰辛,耗费巨资才找到的!
前期勘探、设备引进、秘密开采,哪一样不是我们北城独立承担的?
他们总部可曾出过一分钱?
可曾派过一兵一卒?”
张副官喘了口气,继续不忿道。
“现在倒好!一纸命令,轻飘飘地将黑石岛划归为北城管辖。
听起来好像总部是给了我们天大的恩典,但他们转头就要拿走石油收益的七成!
他们凭什么?
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是啊,少帅!”
一位负责后勤的老参谋也捻着胡须,忧心忡忡道。
“三七分账,我们只落得三成。
扣除开采和运输成本,我们几乎所剩无几啊!
这岂不是为我们为他人做嫁衣?
长此以往,我军又该如何发展壮大呢?”
“总部那群蠹虫,分明是眼红我们找到了油田,又不敢明着硬抢,就用这种冠冕堂皇的手段来盘剥我们!”
另一位性情火爆的师长猛地一拍桌子吼道。
“要我说,咱们干脆……”
“够了!”
沈聿琛冷静低沉的声音响起,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愤懑与不平。
沈聿琛缓缓抬起双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众人。
“总部的命令,已经下达!”
他拿起那张电文,随意地瞥了一眼,语气平淡无波。
“此事已是铁板上钉钉,现在争论是否公平,毫无意义!”
“可是少帅……”
张副官仍不甘心。
沈聿琛抬手打断了他,唇角勾起一丝笑容。
只是那笑容里带着冰冷的讥诮。
“他们想要七成,给他们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