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沈聿琛站在巨大的军事地图前,身影挺拔却透着森然寒意。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未散的肃杀之气,以及一种更为冰冷的筹划报复的精密算计。
“少帅!”
孙副官匆匆走进来。
“说吧,查到了什么?”
沈聿琛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内里的雷霆震怒却让人胆寒。
张副官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汇报。
“少帅,已确认。
动手的是南城黑三一伙人。
他们共二十三人,均为亡命徒。
他们受孙传禹麾下外围头目疤脸刘直接指派。
他们的目标明确,意图制造抢劫假象,重伤少夫人。
现场清理时,在一名死者内衣夹层,发现了这个。”
张副官递上一张皱巴巴的纸片。
“这是南城永丰赌坊的抵押凭据。
金额不小,上面按着鲜红的手印……”
“永丰赌坊……”
沈聿琛缓缓转过身,烛光映照下,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浓厚的杀意。
“孙传禹那个小舅子柳老三的产业!
好!很好!”
沈聿琛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灰隼刚刚送达的密报。
有厚厚一叠,记录着孙家近期更为不堪的隐秘。
“孙传禹躲在南城玩阴的,以为我就鞭长莫及了?”
沈聿琛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
他的指尖重重地敲在密报上。
“那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
什么叫釜底抽薪?”
沈聿琛抽出一份文件,上面罗列着孙传禹强纳盐商周氏女为姨太太后,为吞并周家盐路,逼死周家一位知晓内情的老管事的详细经过。
人证、时间、地点,一应俱全。
“张副官,把这些,还有他挪用本应发放给阵亡士兵抚恤金的军饷,放高利贷的账目副本,以及他小舅子柳老三打着他的旗号强占民田、逼良为娼的罪证,匿名复制多份。”
沈聿琛语气平淡,目光冷冽。
“一份,寄给兴州《民声报》。
他们的主编以敢言着称,与孙家素有旧怨。
一份,寄给沪市《日报》。
他们在南方的影响力巨大。
最重要的是……”
沈聿琛眼眸一深。
“想办法把这些递到南京政府里,那几个一直想找借口整顿地方军阀的监察委员手里。
记住,渠道要干净。
要让他们以为是内部人看不惯孙家所为而揭发的……”
沈聿琛他要的不是小道消息,而是要在南方舆论界和政界,掀起一场针对孙传禹的口诛笔伐。
将他钉在“贪腐暴虐、寡廉鲜耻”的耻辱柱上。
从根本上动摇孙家在南城的统治。
“是!”
张副官对沈聿琛的谋划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沈聿琛的手指,又移向地图上蜿蜒的海岸线和几处重要的港口标记。
“孙家在南城最倚仗的,无非是那几条走私线路和南城港的贸易。
通知我们在东海巡逻舰队的陈司令,从明日凌晨开始,舰队主力前出,加大在孙家商船常用航线上的巡逻密度和检查力度。”
他眼中的寒光一闪。
“凡是悬挂孙家旗帜,或者与孙家产业有明确往来的商船,特别是运输军火、药品、精密仪器、燃油等战略物资的,一律列为重点关照对象。
找个由头,‘怀疑走私’、‘手续不全’、‘货物与清单不符’等。
随便找个什么理由,给我扣下来!
最少也要扣他三船最紧要的物资!
我倒要看看,这样一来,他孙传禹的工厂还能不能运转?
他的军队还能不能拿到补给?”
张副官暗暗心惊。
少帅这一招,是直接掐断了孙家的经济命脉和军事补给线啊!
孙家这次的损失,将是天文数字,足以让孙传禹肉疼到骨子里!
幸亏他和少帅是一伙的,不是仇人,否则……
张副官只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最后,沈聿琛的目光落在了刚刚送来的,关于孙传禹新娶的赵氏的情报上。
“孙传禹不是刚娶了赵家的女儿,想借此吞并赵家庞大的内河船队吗?
赵家那个长子赵文博,是个嗜赌如命的败家子,一直被孙传禹压着,心怀不满……
去办吧!”
“是,少帅!”
张副官领命离去。
沈聿琛眼眸深邃得如寒潭。
他召来另一名擅长策反和阴谋的心腹,低声吩咐道。
“你去暗中接触赵文博。
告诉他,北城这边可以给他指一条财路。
比如,可以帮他把他私下亏空的一大笔账目,给抹平。
再给他一个在我们控制下的港口,做点小生意的许可。
至于条件嘛……”
沈聿琛冷笑道。
“让他想办法,在他妹妹赵氏耳边吹风。
就说孙传禹娶她只是为了赵家的船,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甚至这个孙传禹还准备等她父亲病故后,就休了她。
然后再无意中让赵氏看到孙传禹与其他姨太太亲密的证据……
我要让他孙传禹的后宅,天天上演争风吃醋、哭闹上吊的戏码。
让他不得安宁,疲于应付!”
家庭不宁,则内外交困。
这一招攻心为上,是从内部瓦解孙传禹的精力与威信。
沈聿琛的三条计策,环环相扣。
舆论、经济、家庭,三管齐下,招招致命。
这已不仅仅是报复,而是一场全方位的打压与瓦解。
“去办吧!”
沈聿琛挥挥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硬。
“做得干净利落点!
我要让孙传禹明白,动我沈聿琛的人,他就要有承受千百倍报复的觉悟!”
那名心腹凛然应命,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南城,孙府。
不过短短数日,孙传禹便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