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自知失言,惶恐道。
“我胡言乱语的,大帅勿当真!”
“狸猫换太子?”
马占奎的身子一震,眼中猛地射出一缕骇人的光芒!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钻入他的心底。
他本就对林晚晴怀孕生子的过程,多有怀疑。
此刻被柳如烟看似无意地点破,过往种种疑点瞬间浮现。
林晚晴怀孕后格外小心,几乎不出院子。
生产时他不在府中,只听说是顺利产子。
吴衣云生下死胎后自尽。
而林晚晴恰好同一天生下健康儿子……
太巧了!
巧合得让人生疑!
看到马占奎眼中翻涌的惊疑与暴怒,柳如烟不再多言。
她只是乖巧地为他斟酒,用温柔抚平他外露的戾气。
柳如烟知道,仅凭猜测,还不足以扳倒林晚晴。
她需要人证,尤其是当年接生环节的关键人物。
她通过特殊渠道,向沈聿琛在北地的密探发出了求助信号。
三日后,一个寻常的黄昏,柳如烟以为亡母祈福为由,带着小玉去了城外一座香火不算旺盛的观音庙。
在庙后一间僻静的禅房里,她见到了一个穿着灰色棉袍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
他是沈聿琛麾下灰隼在甘陇的负责人,代号老柴。
“柳夫人,您要查的人,有眉目了。”
老柴声音低沉,言简意赅。
“当年为林晚晴接生的产婆,姓胡。
她是甘陇本地人。
她接生的手艺不错,但生性好赌。
林晚晴生产后,她得到了一笔不小的赏钱。
然后就举家搬离了原来的住处,据说是投奔远亲去了。
我们的人顺着线索追查,发现她并没有走远,而是隐姓埋名,躲在了甘陇与邻省交界处的一个小镇上,开了间小小的接生铺子。”
“能找到她吗?”
柳如烟问道。
“能!
但她似乎受过惊吓,口风很紧,轻易不肯提当年的事。”
老柴继续道。
“不过,我们查到她的独子,在甘陇城里一家当铺做学徒。
他是她最大的牵挂。”
柳如烟明白了。
威逼利诱,突破口就在她那个儿子身上。
又过了几日,柳如烟偶感风寒。
马占奎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看,却也总不见好。
柳如烟便娇怯怯地说道。
“大帅,许是如烟冲撞了什么?
我听说民间有请产婆驱邪安胎的说法,想请位有经验的产婆来看看!”
“也好!
马占奎欣然应允。
很快,一位面容憔悴眼神躲闪的胡姓产婆,被带到了柳如烟的面前。
她正是当年为林晚晴接生的胡婆子。
胡婆子看到柳如烟时,身体不自觉地发抖。
柳如烟屏退左右,只留下了小玉。
她靠在榻上,打量着胡婆子,声音温和道。
“胡婆婆,别怕!
我今日请你来,只是想问你几句话。
你若答得好,你和你儿子,都能平安富贵。
你若是答得不好……”
柳如烟顿了顿,从枕下摸出一张当票的复印件,轻轻放在桌上。
“听说你儿子在福源当铺做事,挺勤快的。”
胡婆子看到那张当票,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夫人想知道什么,老身一定实话实说!”
“一年前,马大帅府上,林夫人生产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如烟单刀直入。
胡婆子浑身剧颤,涕泪横流。
在柳如烟冰冷的目光和提及儿子的双重压力下,她终于崩溃了,断断续续地说出了那个被掩盖的可怕真相。
“那天……那天林夫人根本就没生!
她的肚子是假的!
老身被逼着配合她演戏,假装她阵痛、生产……
然后……然后她身边一个心腹婆子,抱着一个刚出生的还带着血的男婴进来。
说是……说是从别处抱来的,让我洗干净,当作是林夫人刚生下的……
那孩子……那孩子身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和胎脂,分明就是刚落地不久的真婴儿……”
柳如烟的心一紧。
“别处抱来的?
从哪儿抱来的?”
胡婆子摇头。
“老身不知道啊!
老身真的不知道!
林夫人威胁老身,如果敢说出去,就杀了老身全家!
老身只隐约听到那个心腹婆子嘟囔了一句那边已经处理干净了……
老身害怕,拿了赏钱就赶紧躲起来了……”
“那个心腹婆子,现在在哪?”
“好像……好像后来得了急病,没了。”
灭口!
柳如烟眼中寒光一闪!
她继续问道。
“那个抱来的孩子,身上可有什么特征?”
胡婆子努力回忆道。
“特征?那孩子右耳后,好像……好像有一小块红色的胎记,像片小花瓣……”
吴衣云的孩子!
柳如烟几乎可以肯定,被马占奎杀死的孩子就是吴衣云的孩子。
“后来呢?
林夫人生产后,那个抱孩子来的婆子,有没有再抱走什么?”
胡婆子想了想,忽然道。
“有!有!
她抱走了一个包袱,里面……里面好像是个小小的……死孩子!
对,是个死婴……”
柳如烟全明白了。
林晚晴用吴衣云生的活婴,替换了自己假孕的成果。
而那个死婴,则被用来欺骗吴衣云,导致了她的绝望自尽。
好一个李代桃僵,去母留子!
好毒的心肠!
“你今天说的话,可敢当着马大帅的面再说一遍?”
柳如烟盯着她。
胡婆子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道。
“夫人饶命!老身不敢啊!林夫人会杀了老身的!”
“如果你不说,现在就会死。”
柳如烟语气森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