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我保你和你儿子平安离开甘陇,后半生衣食无忧。
马大帅的性子你也知道,他最恨人骗他,尤其是子嗣大事。
若他知道真相,林晚晴自身难保,哪还有功夫对付你?”
胡婆子瘫倒在地,绝望中,终于点了点头。
拿到了胡婆子的口供,柳如烟还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她将胡婆子秘密安置在沈聿琛探子提供的安全之处,严加保护。
同时,她开始着手调查那个心腹婆子和可能接触过吴衣云之事的其他知情人。
在老柴等人的协助下,他们找到了一名曾经在囚禁吴衣云的宅院做过短工,后来因害怕而逃离的一名粗使下人。
那下人证实,吴衣云被囚期间,确实有孕。
她还提到,吴衣云生产那晚,宅子里忙乱了一阵。
后来听说孩子生下来就死了。
再后来……吴姑娘就没了……
这些旁证,与胡婆子的供词相互印证。
这天,马占奎因心情暴躁,而独自喝闷酒的时候,柳如烟带着胡婆子和那名粗使下人的画押证词,来到了他的书房。
“大帅,”
柳如烟眼圈微红,声音带着颤意。
“我……我查到了一些事!
事关大帅的子嗣血脉,如烟不敢隐瞒大帅。”
马占奎酒意上涌,烦躁地挥手道。
“什么事?说!”
柳如烟将证词双手呈上,然后泪如雨下。
“大帅,您先看看这个。
我知道此事骇人听闻。
但人证物证俱在,我……我实在不忍看大帅被人如此欺瞒玩弄!”
马占奎疑惑地接过那几张纸,起初是漫不经心,越看脸色越青。
当他看到胡婆子供述孩子右耳后有红色花瓣状胎记时,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柳如烟的肩膀,目眦欲裂。
“这上面写的……可是真的?那孩子……那孩子耳朵后面……”
柳如烟泣不成声,只是点头,从怀中又小心翼翼取出一块柔软的陈旧的襁褓碎片。
“这是我设法从当年伺候过小少爷的旧人那里找到的。
据说……是包裹过小少爷的……
上面,似乎有血迹……”
马占奎抢过那碎片,手抖得厉害。
“胡婆子人呢?给老子带上来!!”
马占奎暴吼道,声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胡婆子被带了进来。
她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了。
在马占奎吃人般的目光和柳如烟眼神示意下,她将那天的话,结结巴巴地又重复了一遍。
而且还补充了一些细节。
比如林晚晴如何威逼她。
那抱来的孩子如何健康等等……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马占奎的心脏上。
“那……那个死婴……是从哪儿来的?”
马占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胡婆子摇头道。
“这个老婆子就不知道了……
但……但林夫人当时说,是从……从外面找来的刚死的孩子……”
“从外面找来的?”
马占奎喃喃重复着,猛地,他想起了吴衣云!
那个同样怀孕,却被林晚晴安置在外,后来生下死胎自尽的女人!
时间完全吻合!
地点……囚禁!
死胎!
自尽!
所有的线索瞬间都串联成了,一条清晰而血腥的链条!
“林……晚……晴!”
马占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他一拳砸在厚重的红木书桌上,桌面应声裂开!
马占奎双眼赤红,额头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巨大的愤怒和被欺骗的耻辱感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视若珍宝的儿子,她竟然说不是自己的种?
不,那就是他的儿子!
是吴衣云给他生的儿子啊!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就在几天前,因为林晚晴装疯,他在暴怒之下,亲手……亲手杀死了那个孩子!
那个他以为是野种的,其实实是他真正的血脉的孩子!
是他!
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啊——!!!”
马占奎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
他疯了般猛地将书桌上所有东西扫落在地。
笔墨纸砚,花瓶茶盏碎裂一地。
他像一头被困的绝望猛兽,在书房里疯狂地转圈,喘息粗重。
泪水混合着暴怒的赤红,从他那张布满横肉的脸上滚落下来。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
他使劲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传来一阵阵窒息般的绞痛。
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孩子稚嫩的脸庞。
他朝他伸出小手……
那是他的长子,他盼了一辈子的继承人!
他曾经多么骄傲,多么疼爱!
可他却亲手扼杀了那小小的生命,只因为听信了林晚晴那个毒妇的谗言,以为孩子是孽种!
“毒妇!毒妇!!
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马占奎的悔恨如同岩浆,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瞬间全部转化为对林晚晴滔天的恨意。
他恨她的欺骗,恨她的毒计,恨她害死了吴衣云,更恨她让自己亲手杀死了亲生骨肉!
柳如烟在一旁默默垂泪。
良久,她才轻声开口,字字泣血。
“大帅……吴姑娘她……死得太冤了……
还有小少爷……
他本该在亲生母亲身边长大,承欢大帅膝下……
如今,却……”
她恰到好处地停住,留给马占奎无尽的想象和痛苦。
“吴衣云……孩子……”
马占奎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猛地转身,死死盯住柳如烟。
“所有看管过那个宅院的人!
都给老子抓起来!
严刑拷打!
老子要问清楚,吴衣云到底是怎么死的?
还有那个死婴,到底怎么回事?”
柳如烟心中稍定。
她知道马占奎已经相信了。
她低声道。
“大帅,那些人,恐怕早就被林姐姐……处理干净了。
如今最要紧的,是林姐姐她……
我听说,似乎有人想要救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