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的计划,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沪市一处戒备森严的私密别墅内。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光线与窥探,只留下会议桌上几盏绿罩台灯,投射出昏黄而压抑的光圈。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雪茄的烟雾,和一种阴谋特有的沉闷气息。
围坐在红木长桌旁的,是几张在沪市乃至全国军政界都颇有分量的面孔。
还有一位是林宏远。
他比在北城时苍老了些。
但他此时眼神中的算计与阴鸷,却更胜往昔。
孙家倒台后,他在北地的利益损失惨重。
他的女儿林晚晴又间接死于沈聿琛之手。
而且,沈聿琛如今的势力越来越大,眼看着他取代他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他林宏远对沈聿琛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
坐在他左右的,有沪市军阀总部参谋。
他就是总部那位手握实权,却对沈家近年来风头过盛深感不满的徐次长。
有掌控江防舰队,与沈聿琛在东海有过摩擦的某舰队的司令。
还有两位在总部内颇有影响力,向来以平衡之术自居的元老派幕僚。
“……不能再等了!”
林宏远将手中的雪茄,狠狠地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沈聿琛吞并孙家,势力已蔓延至长江中上游。
黑石岛的油源,更是让他如虎添翼!
如今他又将手伸向了西北事务!
此子野心勃勃,行事狠辣,若再不加以遏制,假以时日,恐怕这总部的号令,他也未必放在眼里了!”
徐次长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不断。
“林公所言极是。
沈聿琛近年屡立战功,风头无两,俨然已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长此以往,我们这些老家伙,恐怕都得给他让路了。
只是……他如今羽翼已丰,北城铁板一块,明面上动他,师出无名,反易惹火烧身。”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那位舰队司令的代表是个粗豪的汉子,压低声音道。
“他总不能一辈子龟缩在北城!总有出来的时候!”
“正是此理!”
林宏远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前倾,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路线图摊在桌上。
“下月初五,总部照例召开长江防务与剿匪整编的高级联席会议。
按惯例和议程,沈聿琛必定亲自出席。
这是他离开巢穴的绝佳时机!”
林宏远枯瘦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一段标红的区域。
那是连接北城与沪市的一条铁路干线,途中需要穿越一片名叫老鹰崖的崎岖山区。
那里弯道多,隧道相连,地势险要……”
林宏远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我们已经反复勘测过。
我们可以提前安排可靠之人,在山体关键结构处埋设足量炸药。
待沈聿琛的专列通过前一刻引爆,制造一场自然的山体滑坡事故,迫使列车紧急停靠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险地……。”
徐次长张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阴冷的兴奋。
“列车一旦被困,他们必然陷入混乱。
届时,我们早已安排好的一支队伍,伪装成盘踞在此,对军方不满的悍匪,趁乱发动突袭。
让他们直取沈聿琛所在车厢!
乱枪之下,谁能保证沈少帅的安危?
事后,只需对外宣布,沈少帅不幸在前往沪市参会途中,遭遇罕见山体滑坡,又倒霉地碰上了流窜的悍匪袭击,因公殉职!
这乃是天灾人祸,谁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一位元老派幕僚沉吟道。
“计划看似可行……但人选必须绝对可靠!
事后痕迹必须清理得干干净净。
那支敢死队……”
林宏远冷笑道。
“放心!
人,我来安排!
都是些与沈家有旧怨,或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
给他们许以重利,并掌控其家人。
事成之后……”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他们会和这场意外一起,永远消失。
至于炸药的来源、行动路线,都会经过数道转手,最终无从查起。
现场只会留下土匪的粗劣武器和混乱的搏斗痕迹……”
几个人头攒在一起,对着地图和计划细节又低声商议了许久,不断完善着这个毒计。
最终,一致通过。
时间就定在下月初五,沈聿琛预计抵达沪市的前一天。
行动代号——“惊雷”!
几乎就在惊雷计划敲定的同一时间,北城督军府,沈聿琛的书房。
“笃!笃!”
极轻但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沈聿琛眉头微动。
“进来!”
进来的是灰隼的负责人,一个面容普通,丢进人堆就找不着的男子。
他的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手中没有拿任何文件,只是走到沈聿琛身边,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快速而清晰地说道。
“少帅,深水有急报。
沪市方面,林宏远联合总部徐次长等人,于三日前在霞飞路私邸密会,谋划针对您的行动。
计划于下月初五,在您赴沪参会途中,老鹰崖路段,制造山体滑坡逼停专列,随后由伪装匪徒实施刺杀,伪装成意外。
行动计划代号‘惊雷’。
详细计划、参与人员名单及初步行动部署,深水已通过三号渠道送出,预计明晨抵达。”
深水,是沈聿琛安插在沪市总部核心层、潜伏最深、也最隐秘的一颗钉子。
非万分紧急绝不启用。
这颗钉子埋藏多年,连张副官都未必知晓其确切的身份。
沈聿琛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
他之前就已得到了消息,只不过这次是具体的计划内容。
沈聿琛双眸深邃。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