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像一块烧红的铁,斜挂在城墙缺口上,把碎石与血泊映得刺目。城头箭楼内,弓弦骤响,仿佛千面裂帛同时撕开——“嗡——”的一声,黑压压的箭云腾空而起,瞬间遮蔽了半边天。箭矢带着尖啸扑向盾车后的火枪手,铁簇与木杆撞击皮甲、骨肉的闷响连成一片。有人当场被贯穿咽喉,血箭喷出三尺高;有人眼窝插着箭杆,仍踉跄着扣下火绳,“砰”地一声把铅弹打进城墙垛口,碎石与脑浆齐飞。
火枪手在盾车间连成橘红的火墙,硝烟翻滚,像地狱张开的巨口。每一次齐射,铅弹便如铁雹砸上城砖,碎屑四溅,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暴雨声。守军的惨叫被枪声撕得七零八落,却仍有人嘶哑着嗓子吼:“放箭!别停!”弓手们咬紧牙关,第二阵箭雨再度腾空,箭矢破空声与枪弹尖啸交织,仿佛两支看不见的巨兽在空中撕咬。
城下更远处,奴隶主的鞭子抽在空气里,发出裂帛般的爆响。皮鞭落下,皮肉绽开,血珠溅到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被尘土吸干。上千名奴隶士兵被铁链拴成数道长龙,肩扛云梯、撞木、钩索,在奴隶主的驱赶下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他们的眼睛布满血丝,干裂的嘴唇淌着血,却依旧被皮鞭逼着向前冲。最前排的奴隶举着粗糙的木板作盾,木板上钉满了箭杆,像一堵会蠕动的刺猬墙。
“冲!冲!冲!”
奴隶主的声音像钝刀刮铁,混着鼓点与号角,震动着每个人的耳膜。奴隶士兵们的脚步踏起滚滚尘浪,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发出沉闷的“咚”声,仿佛整个平原都在颤抖。有人踩到前面的尸体,踉跄着跌倒,立刻被后面的人潮践踏成肉泥;有人被箭矢钉穿大腿,仍拖着血迹继续狂奔,嘴里发出含糊的嚎叫。
云梯被竖起的瞬间,城头的热油与滚石同时倾泻。滚烫的油汁浇在人身上,发出“嗤啦”的爆响,皮肉瞬间翻卷;巨石砸落,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但奴隶士兵像潮水撞上礁石,一波倒下一波又涌上,尸体堆成斜坡,血水顺着斜坡流淌,汇成一条条暗红的小溪。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味与焦糊的皮肉味,混合着奴隶士兵的咆哮、守军的嘶吼、弓弦的震颤与枪炮的轰鸣,汇成一曲惨烈的死亡交响。城墙在震动,大地在颤抖,仿佛连天空都被这疯狂的杀戮染成了暗红色。
护城河已成一条浓稠的血河,夕阳照在水面上,像一面被铁锈腐蚀的铜镜。尸体层层叠叠,有的仰面朝天,眼珠仍死死瞪着天空;有的脸孔朝下,背脊被箭矢钉成刺猬。血水顺着石阶往下淌,在河面晕开暗红的涟漪,又被新的尸体砸碎。
云梯的铁钩“当啷”咬住垛口,木梯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奴隶兵赤脚踩在同伴的血肉上,像一群被逼疯的蚂蚁,嘴里发出含糊的嘶吼,眼睛血红。守军抡起磨盘大的石块,高举过顶,青筋在太阳穴上暴跳——
“砸!”
巨石轰然落下,砸在云梯顶端。木梯瞬间断成两截,梯上的奴隶兵像断线的木偶,连人带梯坠进护城河,“噗通”一声溅起血浪。后面的人踩着还在抽搐的同伴,继续往上爬,指甲抠进木缝,指节被磨得血肉模糊。
更惨的是檑木。水桶粗的圆木被浇了火油,点燃后从垛口滚落。火舌舔着木皮,发出“噼啪”爆裂声。檑木一路碾压,骨骼碎裂的声音像干柴被折断。奴隶兵被拦腰撞中,胸腹瞬间塌陷,嘴里喷出的血沫被火焰蒸成红雾。有人被檑木直接推下城墙,在半空中被火油点燃,化作一团火球,尖叫着坠入血河。
一名守军刚举起石头,双臂的肌肉还紧绷在半空。突然——
砰!砰!砰!
铅弹撕裂空气,像三道闪电同时劈中他的胸膛。血花炸开,溅在身后同伴的脸上。他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直挺挺倒向垛口。石头从指间滑落,砸在他自己的脚背上,发出沉闷的“咔嚓”声。他的眼睛还睁着,瞳孔里映出最后一幕:更多的云梯搭了上来,更多的奴隶兵踩着尸体,像潮水一样涌向城墙。
仓库先炸出一声闷响,像有人在黑暗里擂鼓。
火舌瞬间舔上屋顶——干燥的杉木、松脂、油布,一点就着。守仓兵卒刚把木桶滚到门口,便被热浪掀翻,火油泼了一地,轰地腾起丈高的火墙。
“走水了!走水了!”
嘶哑的喊声被浓烟撕得粉碎,刚冲出两步,梁木轰然塌落,把其中一人连人带桶砸进火海,惨叫只来得及半声,便被烈焰吞没。
相隔不过两条街的马厩几乎同时爆开。火星落在干草垛上,噼啪作响,转瞬便成燎原之势。战马受惊,嘶鸣声撕裂夜空。缰绳被烧断,铁蹄蹬碎木栏,几十匹烈马带着火焰与浓烟狂奔而出。
街道上,人潮正往仓库涌去救火,忽听身后蹄声如雷。
回头——火马群已至!
最前头一匹枣红马鬃毛尽燃,火星四溅,像一团滚动的火球。它撞翻两名扛水桶的壮丁,铁蹄踏碎胸骨,血沫与火星一起溅在石板路上。后面的马群紧随,蹄声密集如鼓,火光照见一张张扭曲的脸:有人被撞飞,砸在墙上;有人跌倒,还没来得及爬起,便被后续的马蹄踏成肉泥。
“闪开——!”
尖叫、哭嚎、马嘶、火焰爆裂声混作一团。街边的摊贩掀翻货摊,箩筐滚得到处都是;孩童被母亲拽进巷口,妇人裙角被火星点燃,尖叫着扑打;老人拄杖欲逃,却被人群撞倒,拐杖断裂,火焰舔上他的衣袖。
火马群一路狂奔,所过之处留下焦黑的蹄印与零星的火苗。有人试图用长矛拦截,却被火马甩头撞开,矛杆折断,人仰马翻。更多的人只能贴着墙根,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火焰与铁蹄碾过街道,留下一串破碎的肢体与燃烧的残骸。
仓库的火越烧越旺,火舌蹿上夜空,把半边天映成血红。马厩的烈焰紧随其后,两股火光在城中交汇,像两条张牙舞爪的火龙,把这座土邦最后的壁垒撕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