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汉宫正殿的长廊铺着猩红与金线交织的地毯,穹顶高悬的水晶吊灯将午后的阳光切割成千万片碎金,落在拼花大理石地板上,映出繁复的鸢尾花纹。两侧壁柱以雪花石膏为基座,柱身缠绕镀金的月桂与玫瑰,每隔三米便是一座鎏金烛台,烛火未燃,却已折射出冷冽的光。
长廊尽头,查理一世立于中央,身披一件以银丝绣出玫瑰与王冠的深蓝天鹅绒长袍,领口与袖口缀着细密的珍珠,每走一步,珍珠便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的腰间束一条宽三指的金扣腰带,佩剑的剑鞘以象牙为底,镶嵌着一排拇指大的蓝宝石,剑柄末端悬着一条金丝流苏,流苏末端坠着一颗水滴形红宝石,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宛如一滴凝固的血。
侍女们环绕在他身侧,她们身着淡金色丝绸长裙,裙摆以银线绣出繁复的藤蔓与飞鸟,腰间束着极细的珍珠链,链上悬着小巧的香囊,香囊里装着玫瑰与麝香的混合香气,随着她们的移动,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侍女们的手指灵巧地整理着国王的披风,将每一道褶皱抚平,又将一枚镶嵌着钻石的胸针别在他的左肩,胸针以黄金为底,钻石排列成一朵盛开的玫瑰,花蕊处是一颗鸽血红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妖冶的光芒。
长廊两侧,贵族们身着各色华服,如同一片移动的彩虹。一位公爵身着墨绿色天鹅绒长袍,袍上以金线绣出繁复的狩猎图,领口与袖口缀着黑貂皮,头戴一顶镶着翡翠与钻石的三角帽,帽檐下露出一缕精心卷曲的银发;另一位伯爵则穿着酒红色丝绸外套,外套上以银线绣出葡萄与藤蔓,腰间束着一条宽四指的金扣腰带,腰带上悬着一把短剑,剑鞘以鲨鱼皮为底,镶嵌着一排细小的红宝石;还有一位侯爵夫人,身着淡紫色丝绸长裙,裙摆以金线绣出百合与鸢尾,头戴一顶镶嵌着珍珠与钻石的薄纱帽,帽檐下垂着数条极细的金链,链末端坠着小巧的蓝宝石,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宛如夜空中的星辰。
当侍卫一路小跑而来,低声禀报“公爵带着人到了”时,查理一世的嘴角缓缓扬起,笑声从胸腔深处滚出,低沉而洪亮,仿佛整个长廊都在共鸣。他抬手示意,贵族们立刻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却仍保持着半圆的包围之势,如同一群华丽的猎犬,等待主人下令。国王率先迈步,长袍的下摆扫过地毯,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珍珠与宝石的碰撞声交织成一片细碎的乐章。
马车停稳,车门由侍从拉开,林远舟踏出车厢的瞬间,阳光恰好穿过穹顶的彩绘玻璃,在他身上投下一道斑斓的光斑。他身着一袭深蓝织锦长衫,衣襟以银线绣出云纹与海浪,腰间束着一条墨色软带,带扣是一枚温润的羊脂玉,玉上浮雕着一条盘龙,龙须纤毫毕现。
布莱克紧随其后,身着剪裁得体的黑色长外套,领口与袖口以极细的银线锁边,胸前别着一枚小巧的金锚胸针,在光线下闪烁着低调的光泽。林远舟的脚刚落地,便见国王带着十几名贵族围拢而来,那些华丽的披风与珠宝在阳光下交织成一片流动的光海,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下意识后退半步,鞋底踩到地毯边缘的流苏,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查理一世却已大步走到他面前,红宝石剑穗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国王微微俯身,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与好奇:“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伦敦的晨雾因你们的到来而熠熠生辉。”他的目光落在林远舟腰间的羊脂玉带扣上,又迅速扫过布莱克胸前的金锚,眼底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贵族们随之躬身,丝绸摩擦的窸窣声与宝石碰撞的脆响交织成一片,仿佛一场精心编排的交响乐。林远舟被围在中央,鼻尖充斥着玫瑰与麝香的混合香气,耳边是法语、拉丁语与英语的问候交织,像一张华美的网,将他轻轻拢住。
穹顶高达十数米的白厅舞厅,被数千支蜡烛映得如同白昼。水晶吊灯每一面棱镜都在旋转,把光斑抛上彩绘天顶,又洒回地面,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金色雨。四周墙壁镶着整面落地镜,镜框用鎏金藤蔓缠绕;贵族们穿梭其中,猩红、孔雀蓝、银灰的锦缎与钻石纽扣在镜面里反复折射,仿佛一支华丽的万花筒。
查理一世就站在这万花筒的最中央。他忽地朗声大笑,笑声撞在穹顶上,又折回人群,像号角。侍从们尚未反应过来,他已一把牵起林远舟的右手,高举过肩。国王的手指戴着硕大的红宝石戒指,烛光透过宝石,把一束赤红光柱投在林远舟的袖口——那上面银线绣的海浪纹瞬间被染成血色。
“诸位!”查理一世的声音在壁饰与镜墙间来回弹跳,“伦敦今日迎来了东方的奇迹!这位便是带来金山银海的尊贵客人!”
话音未落,四周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与欢呼。镶金折扇“啪”地齐声打开,像一片骤然绽放的孔雀屏;水晶杯高举,香槟的气泡沿着杯壁狂奔,溅到钻石胸针上,碎成更细的光。年轻伯爵们把礼帽抛向空中,帽檐的羽翎在灯光里划出银弧;贵妇们则提着裙摆旋转,绸面摩擦的沙沙声与掌声交织,竟像一场急促的风暴。
林远舟被这风暴裹在中央,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他能感觉到国王掌心滚烫的温度,也能感觉到无数目光像探针一样刺来——好奇、贪婪、算计,甚至带着隐秘的敌意。那些目光来自镶镜长廊的阴影处,那里站着一群衣着素黑、领口别着银徽章的绅士。他们没有鼓掌,也没有举杯,只是用冰冷的眼睛穿透人群,像在看一盘尚未落子的棋局。
布莱克紧跟在侧,压低声音,用汉语飞快提醒:“低头微笑便可,别让他们觉得你怯场。”林远舟勉强牵动嘴角,目光却越过国王的肩头,与镜中几道冷冽视线短暂相撞——那几双眼睛藏在烛火照不到的暗处,像深海里突然浮起的礁石。
查理一世似乎毫无察觉,仍旧高举林远舟的手,像举着一面新得的旗帜。他的笑声再次拔高:“让我们为东方,为贸易,为英格兰的富足——干杯!”
数百只水晶杯同时碰撞,清脆的声响在穹顶下汇成一记悠长的金属轰鸣。乐师们适时奏响小步舞曲,弦乐与长笛交织成欢快的漩涡。贵族们涌向舞池,裙摆旋转,马刺叮当作响,仿佛一场华丽的潮水要把林远舟推向舞台中央。可他知道,潮水之下暗流涌动——那些没有鼓掌的人,正等着看他在浪尖上如何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