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五道贯穿银河的青金长河缓缓消散,太极殿内的全息光幕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不再是普通的灵网灵能信号,此刻连接在灵网中的,是六个真正意义上的“高维节点”。
赫克托盘膝坐于努凯里亚的虚空之中,而其他五个窗口内,分别是身披金色符文壁垒的多恩、浑身流淌数据法则的基里曼、手持地脉战锤的伏尔甘、背负巨狼法相的黎曼·鲁斯,以及羽翼流转青金光辉的圣吉列斯。
加上赫克托身边的安格隆,以及通过山阵号信号接入的洛嘉。
道域能联系到的七位原体(除了消失的科兹),在这一刻,跨越了数万光年的距离,完成了史无前例的聚首。
没有寒暄,甚至来不及做任何言语。
在灵网连接中的各位原体破茧而出并稳定的瞬间,赫克托做了一个动作。
抬起右手,食指轻点眉心,随后向着虚空轻轻一弹。
“去。”
一股庞大到令人战栗的信息洪流,顺着灵网的脉络,瞬间冲入了每一位原体的识海。
枯燥的战报文字难以承载这些记忆,那是赫克托以化神期修为提炼出的“记忆烙印”。
那是摩洛星球上神皇与四神博弈的惊天秘密。
那是荷鲁斯面向全银河的公开广播;
那是战术参谋部的荷鲁斯之子在各家旗舰上的跋扈之举;
那是圣吉列斯、安格隆和洛嘉三路分兵的决策;
那是伊斯特凡上圣血天使和自己基因之父经历见证的一切;
那是努凯里亚轨道上,福格瑞姆与莫塔里安升魔后的狰狞嘴脸。
这是一场无声的“神识灌顶”。
在这一瞬间,原本因为沉睡、隔离、被蒙蔽而对银河局势一无所知的原体们,被迫在几秒钟内,吞下了这段时间来发生的、足以让凡人疯癫一万次的恐怖真相。
当然,鲁斯接收到的要比别人更多,他收到的信息,从拉芬德尔事件之后的努凯利亚会议开始。
死寂。
跨越星海的死寂。
位于山阵号战略大厅的罗格·多恩,那张刚刚恢复了生机,如岩石般坚毅的脸庞,此刻正在微微抽搐。
能够洞悉一切防御弱点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茫然。
他看到了伊斯特凡上未成功的阴谋,看到了荷鲁斯之子对自己兄弟挥下的利爪。
作为帝皇的近卫官,作为泰拉的防御者,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职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这就是……我们沉睡时发生的一切?”
多恩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并没有爆发,但他脚下的精金甲板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他无意间释放的力场所压垮。
罗伯特·基里曼所在的赫拉要塞,空气中流动的数据流突然变得狂暴杂乱。
他手中像“笏板”一样的数据板上,无数行战略推演在疯狂刷新,然后又被他一次次推翻。
“不合逻辑……这不合逻辑……”
基里曼喃喃自语。
他的理性告诉他,一支令行禁止的阿斯塔特军团,不可能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发生这种规模的叛变。
但赫克托传来的神识烙印是如此真实,那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证据,容不得他用“逻辑”去反驳。
在夜曲星的火山口,伏尔甘手中的战锤重重地顿在地上。
“为什么……”
这位最仁慈的原体,眼中流淌着悲伤。
他看到了那些在努凯里亚被献祭的忠诚派,看到了被做成点燃邪神通道火炬的帝皇之子。
燃烧着黑火的眼睛闭上了,两行金色的泪水滑落脸颊,瞬间蒸发成雾气。
“仅仅是为了力量吗?我的兄弟们……你们的心,怎么会变得比这夜曲星的黑岩还要冷?”
最平静的,反而是圣吉列斯。
他在伊斯特凡已经亲历了部分惨剧。
此刻的他,只是静静地抚摸着身后那对流转着青金光辉的羽翼,眼神中带着一种看透命运的超脱。
然而,有一个人炸了。
“吼——!!!”
一声饱含着狂怒与不可置信的狼嚎,顺着灵网,震得所有人的耳膜嗡嗡作响。
那是来自赫克托洞天之内的黎曼·鲁斯。
这位太空野狼的基因原体,受到的冲击是最大的。
在之前的拉芬德尔事件中,他虽然被算计,但在他的认知里,这只是兄弟间的“内斗”,是对于福格瑞姆做法的惩戒,但是被邪神利用了。
他被赫克托强行截留疗伤,在融合本质后,一觉醒来,天塌了。
“赫克托!你给老子看的这些是什么狗屁幻象?!”
画面中,鲁斯赤裸的上身肌肉贲张,满背的幽蓝符文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疯狂闪烁,身后的巨狼法相更是对着虚空龇牙咧嘴。
“荷鲁斯反了?”
“他可是战帅!是父亲最信任的儿子!是我们的领袖!”
“还有福格瑞姆那个娘娘腔,虽然他平时讨人厌,但他怎么可能去信那种恶心的邪神?还有莫塔里安那个阴沉的混蛋……”
鲁斯在大雪山之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碎一块巨石。
“这不合理!这他 xx 简直就是个疯子的梦话!”
“你告诉我,我这一觉睡过去,是不是睡了一个世纪?啊?整个帝国就剩你们那个什么会上签了字的几个道域原体了?”
面对鲁斯的咆哮,赫克托并没有动怒。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个还没转过弯来的原体,轻声说道:
“黎曼,看看你的符文。”
“什么?”鲁斯一愣。
“你觉醒之后的力量是‘破法符文’,是专门克制谎言与幻象的力量。”赫克托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用你的本能去感知一下,我给你的这些记忆……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虚假吗?”
鲁斯僵住了。
他下意识地运转起体内的新力量。
满背的符文流转,一股清冽的寒意扫过他的识海。
没有。
没有幻术的痕迹,没有欺骗的杂质。
那些记忆,比钢铁还要真实,比鲜血还要滚烫。
“这……是真的……”
鲁斯颓然地坐在了雪地上,那股精气神仿佛被瞬间抽走了一半。
“荷鲁斯……你这个……混蛋……”
他低着头,沉默无言,那是被最信任的兄长背刺后的剧痛。
“不仅仅是荷鲁斯。”
就在这时,一个如同天国而来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鲁斯的悲愤。
圣吉列斯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