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靖王凯旋带来的余波未平,反而因皇帝的赏赐和朝堂的争论,在京中贵族圈中发酵得愈发剧烈。
谢明蓁借着这股东风,频繁出入宫廷,参加各类贵妇宴饮。
她本就容貌倾城,如今更是锦衣华服,珠翠环绕,言谈举止间,充满了靖王正妃的骄矜与“先知”般的笃定。
这日,在蕙草殿举办的一场赏梅宴上,皇后因身体微恙未曾出席,由林贵妃主持。
满座命妇贵女,衣香鬓影,笑语喧阗,但目光大多聚焦在谢明蓁身上。
“要说此次边关大捷,全赖靖王殿下神勇。”
一位依附谢家的官员夫人奉承道,“殿下在阵前身先士卒,那等英姿,真是令人心折。”
谢明蓁手持团扇,轻轻掩唇,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崇拜与心疼,“王爷确是为国为民,不惜己身。
你们是没见到,他回府那日,铠甲上还带着边关的风沙与……血迹。”
她声音微哽,成功引来一片唏嘘与赞叹。
“不像有些人,”她话锋一转,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遭几人听清,“只会躲在京城安稳之地,做些表面文章,便妄图与前线血战的将士争功。”
她虽未指名道姓,但在场谁人不知她暗指瑞王与苏云昭。
另一位夫人接口,语带讥讽:
“可不是吗?
弄个善堂,施些小恩小惠,便赚足了名声。
殊不知,真正保家卫国的,还是靖王殿下这等浴血奋战的英雄。”
谢明蓁微微一笑,扇子轻摇,“姐姐此言差矣,瑞王妃也是一片‘仁心’。
只是这仁心,若用得不是地方,反倒显得矫情了。
毕竟,将士们需要的是战场上实实在在的胜利,而非事后几两银钱的抚恤。”
她刻意将“仁心”二字咬得极重,暗讽苏云昭沽名钓誉。
座中亦有与瑞王府交好或保持中立的命妇,闻言不禁微微蹙眉。
安靖侯府的柳姨娘今日也受邀在列,她惯会看人脸色,见状忙笑着打圆场:
“靖王妃说得是,靖王殿下劳苦功高。
不过瑞王妃操持善堂,也是为皇上分忧,皆是功德。”
谢明蓁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苏姨娘倒是会说话。
只是本妃听闻,安靖侯府如今与瑞王府走动颇近,莫非是忘了,谁才是真正能倚仗之人?”
她语气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让柳姨娘脸色一白,噤若寒蝉。
谢明蓁见她畏缩,心中得意,愈发口无遮拦起来,“这世间,终究是实力为尊。
有些位置,若无子嗣傍身,便是坐得再稳,也难免心中忐忑吧?”
这话隐隐指向了皇后,虽未明言,但其心可诛。
在场不少命妇脸色都变了,林贵妃更是端起茶盏,掩饰嘴角一抹得色。
消息很快便通过不同渠道,传到了瑞王府和苏云昭耳中。
挽月气得脸颊鼓胀,“王妃!那靖王妃也太嚣张了!竟敢如此诋毁您和皇后娘娘!”
苏云昭正在锦墨堂核对善堂近日的支出账目,闻言头也未抬,只淡淡道:
“跳梁小丑,何必动气。
她越是如此,树敌越多。”
“可她竟敢非议皇后娘娘……”
拂雪也面露忧色。皇后虽体弱,但地位尊崇,且对苏云昭多有照拂。
苏云昭放下账册,眸光清冷,“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岂是她几句酸话能动摇的?
皇上最重规矩,她此言此行,已是在挑战底线。”
她沉吟片刻,对拂雪吩咐,“你去将谢王妃近日在各类场合的言行,尤其是涉及皇后与王府的,仔细整理一份,不必添油加醋,只需如实记录。”
“是。”
拂雪领命而去。
挽月仍有些不平,“难道就任由她这般猖狂?”
“自然不是。”
苏云昭唇角微勾,“她既将刀递到我们手上,我们岂有不接之理?
只是,这把刀,需得在最关键的时候,用最巧妙的方式递出去。”
她顿了顿,又道,“善堂那边,所有账目务必清晰,每一笔支出都要有据可查,绝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奴婢明白。”
挽月郑重应下。
傍晚,萧景珩回府,苏云昭将今日之事告知。
萧景珩闻言,面色沉静,眼中却掠过一丝寒意,“谢明蓁恃功而骄,口出妄言,已犯了大忌。
父皇近日虽对四弟多有优容,但绝非纵容其妻室诋毁中宫。”
“王爷打算如何?”
“暂且按兵不动。”
萧景珩道,“她越是如此,越能衬托你的沉稳与皇后娘娘的宽容。
且让她再得意几日,待她将朝野内外的反感积累到一定程度……”
他未尽之语中,带着冰冷的算计。
与此同时,靖王府内,萧景琰听闻谢明蓁在外言行,初时并未在意,反而觉得妻子是在为自己造势。
直到他的心腹幕僚钱先生隐晦提醒:
“王爷,王妃娘娘心直口快,虽是为王爷着想,但言多必失,尤其涉及中宫,恐引陛下不悦。”
萧景琰这才稍稍警醒,晚间对谢明蓁道:
“日后在外,还需谨慎些,莫要授人以柄。”
谢明蓁正对镜卸妆,闻言动作一顿,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柔顺应道:
“妾身知道了,只是见不得他们那般欺世盗名,一时愤慨罢了。”
她心想,前世此时,皇后地位已隐隐动摇,有何说不得?
却忘了今世因苏云昭的出现和瑞王的稳健,许多细节已悄然改变。
她看着镜中自己绝美的容颜,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苏云昭,且让你再得意几天,待我找到那善堂的错处,定要叫你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