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试图找回一些主动权,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但努力维持着郑重:“两位,我想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我们这次的塔木陀探险行动,是通过正规渠道申请,得到了相关部门批准的。我们并非非法活动。”她试图搬出程序上的合法性。
“哦?正规渠道?批准?”夏黎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洞悉一切的嘲讽,“你确定?如果真的是批准合法的……”她故意停顿了一下“那么,我们两个就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况且这是你们原本世界批准的,关我们这里什么事! 夏黎心里暗自吐槽,面上却不动声色。
阿宁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唯一的、试图证明行动合法性的借口,被夏黎轻描淡写又无比强硬地堵死了。对方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你们所谓的“批准”,无效!
帐篷内的气氛再次跌至冰点。
这时,张楚岚的目光转向了地上的陈文锦,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打破了僵持:“话说回来,陈女士,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去西王母宫呢?里面是有什么特别吸引你们的东西吗?”他的问题直指核心。
陈文锦惨笑一声:“我的时间不多了……西王母宫里有我要找的东西,那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你要找的东西?”夏黎接过话头,饶有兴致地追问,“……是什么?”
“传说中的陨玉!”陈文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二十年前,我们考古队在西沙海底墓时被迷晕,后来被人强行喂下了尸蟞丹……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的身体就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化……”
“所以,”吴邪猛地看向陈文锦,声音发颤,“疗养院里变成禁婆的霍玲……就是因为吃下了尸蟞丹?!”
“没错,”陈文锦痛苦地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我能感觉到,我体内的变化越来越快。霍玲就是我的前车之鉴!只有找到西王母的陨玉,才能阻止我体内的异化!”
“尸蟞丹?陨玉?”夏黎微微歪头,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的光芒,“有趣……所以,有人在拿你们做人体实验?”她的语气带着探究。
陈文锦沉默不语,身体微微发抖,这几乎等同于默认。
夏黎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忽然上前一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伸出食指,迅疾如电地在陈文锦的眉心轻轻一点。
在其他人眼里,这个动作多少带着点莫名其妙和不太科学!
陈文锦更是浑身一僵,只觉得一股微凉的气息瞬间透入眉心,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窥探了。
张楚岚看着夏黎的动作,好奇的问:“夏姐,你看出什么了吗?”
夏黎收回手指,目光落在陈文锦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轻轻叹息一声:“陈文锦,我有点可怜你了。”
“什么意思?!”吴邪茫然又急切地问。
“先不提那个陨玉是不是真的能阻止你所谓的‘异化’。”夏黎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你现在体内已经被虫子吃空了,现在操控身体行为的不过是体内的那个虫子而已,而身体的异化也是这只虫子在侵蚀你思维的原因。 ”
“不可能!你胡说!”陈文锦如遭雷击,剧烈地挣扎起来,脸上满是惊恐和癫狂,“我还能思考!我还有记忆!你骗我!”
“信不信随你咯,反正你在我眼里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夏黎的声音没有波澜,“你去找陨玉的执念,也不过是你体内虫子的归巢的本能驱使罢了。”
吴邪:“……就没有……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夏黎看着吴邪,又看了看地上状若疯魔的陈文锦,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客观:“如果她是刚刚吃下尸蟞丹,虫子尚未彻底寄生,我倒是能救她。但现在……她只有外表还维持着人形,内在的核心早已被取代。救不回来了。她,严格意义上说,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夏黎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一件物品的损坏程度。
帐篷内死寂一片。夏黎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吴邪心头,阿宁眼神复杂,张起灵依旧沉默,只是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张楚岚则安静地站在夏黎身边,表情平静,显然对这种判断习以为常。
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
除了夏黎和张楚岚心无挂碍地各自休息,或者说,他们强大的心理素质根本不在意这点小插曲,营地里其他人都失眠了。
吴邪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陈文锦绝望的眼神和夏黎冰冷的话语;阿宁彻夜分析着“官方”介入的后果;张起灵静坐帐篷一角,气息沉凝如渊。
第二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戈壁滩的晨光带着清冷的沙尘气息。一辆风尘仆仆的越野车驶入了营地。车门打开,黑眼镜率先跳了下来,紧接着,两个身影也下了车——正是解雨臣和霍秀秀。
“哟!早啊各位!”黑眼镜扬声打了个招呼,习惯性地推了推墨镜,目光扫过营地。然而,他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
营地里的气氛……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没有往常清晨的忙碌和喧闹,反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些阿宁的手下,无论是雇佣兵还是其他人员,都显得格外安静,眼神飘忽,时不时地瞥向中央那顶最大的帐篷,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黑瞎子心中警铃大作。他快步走向中央帐篷,解雨臣和霍秀秀也察觉到了异常,紧随其后。
黑眼镜一把掀开门帘,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错愕和凝重。
帐篷内,主位上坐着的,赫然是夏黎和张楚岚!两人神情自若,夏黎甚至还慢条斯理地喝着保温杯里的水。
阿宁、吴邪、张起灵都坐在下首,脸色各异,气氛沉凝得能拧出水来。更让他瞳孔骤缩的是,角落里被捆得结结实实,脸色灰败如死人的人——陈文锦?!
“这……”黑眼镜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看看阿宁,又看看吴邪和张起灵,最后目光死死盯住夏黎和张楚岚,“你们……发生什么事了?这是……陈文锦……?”
吴邪抬起头,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和深深的无力感,声音干涩地开口:“黑眼镜……你回来了。他们……”他指了指夏黎和张楚岚,“张黎和张楚岚……他们是官方的人。”
“官方?!”黑眼镜和解雨臣同时失声,霍秀秀更是惊讶地捂住了嘴。
“哦,更正一下,”夏黎放下保温杯,好整以暇地开口,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他叫张楚岚没错,但我可不姓张。我姓夏,叫夏黎。”她的目光扫过吴邪,“工作需要,用了化名。”
“居然连名字都是假的……”吴邪低声喃喃,感觉一阵无力,被骗的郁闷感再次涌上心头,他就这么好骗吗!
黑眼镜的脸色彻底变了。他大概明白了昨晚他离开后营地发生了何等翻天覆地的变故。官方!陈文锦被擒!这信息量实在有点大,饶是他心思活络,一时也有些发懵。
解雨臣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温润的表象下是高度戒备的精光,霍秀秀下意识地往解雨臣身后缩了缩。
“正好你回来了,”夏黎站起身,脸上带着十分标准的、却毫无温度的官方微笑,目光扫过黑眼镜、解雨臣和霍秀秀,“看来还带回来了两位‘朋友’。省得我们一个个去找了。正好我们不妨……再来好好聊一聊吧?”
她的目光特意落在黑眼镜身上,那笑容更深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说起来,黑爷,你这性格,跟我们的一个同伴特别像。”
夏黎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遗憾”:“可惜啊,他这次在执行别的任务没来。不然的话,我想你们两个肯定能聊到一块儿去,说不定还能交流一下……”
黑眼镜的墨镜挡住了他的眼神,但嘴角那习惯性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脸部肌肉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
“呵,”黑眼镜强行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发干,“那……还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