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感觉自己不是站在家门口，而是站在了纽伦堡法庭的被告席。
三道目光，三股截然不同的气压，像三堵无形的墙，从左、右、正前方死死地挤压过来，要把她肺里的最后一点空气都榨干。
左边，秦瑶的红裙像一团跳动的火焰，那双狐狸眼里的嘲讽几乎要凝成实质，手腕上的小铃铛安静得可怕，说明主人正处于极度不爽的临界点。
右边，苏小小的甜美笑容像淬了毒的蜜糖，那句“姐姐我好想你”的尾音还在空气里发腻，但那双紧盯着她的小鹿眼，却像是在盘算着从哪个部位下口才能让她永远留在身边。
而正中间的顾清寒，则是这场风暴的中心。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双金丝边眼镜后清冷的丹凤眼，穿过所有人，静静地看着林晚。那眼神不像火焰，也不像蜜糖，它像最精密的手术刀，在寻找一个可以一击致命的切入点。
“都堵在门口，像什么样子。”最终，是顾清寒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僵局。
她没有看秦瑶，也没有理会苏小小，只是对林晚伸出了一只手，手腕上那块精致的百达翡丽在走廊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通知下属开会：“跟我走，有些事需要你当面解释清楚。”
这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
秦瑶嗤笑一声，抱在胸前的手臂紧了紧：“顾总好大的架子，说带走就带走，当这里是你们盛世集团的后花园？”
“姐姐，我……”苏小小往前凑了一步，刚要开口，就被顾清寒一个淡漠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顾清寒终于将视线从林晚身上移开，分给了秦瑶一秒钟：“秦影后，盛世集团与你所属的华影传媒有战略合作协议。苏同学，你的学校，盛世集团是最大的捐赠方。我只是和我的员工，谈一些关于她职业发展和人身安全的内部事务。你们，有意见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秦瑶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而苏小小那张圆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简单、粗暴、不讲道理。
林晚甚至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周曼用一种“祖宗你快去吧别连累我”的眼神推出了门。她的手腕被顾清寒轻轻握住，那触感冰凉、有力，带着一种无法挣脱的掌控感。
黑色的宾利车里，气氛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冷。
林晚缩在角落，连呼吸都放轻了，她能清晰地闻到车里那股混合着高级皮革与顾清寒身上清冽木质香的味道，这味道让她的大脑更加缺氧。
她偷偷拿出手机，想看看超话里的沙雕评论缓解一下情绪，结果差点当场去世。
【AwSL超话】
【世纪同框！核爆现场！家人们我拍到了！就在教主家门口！[照片]】
照片拍得有点糊，但依然能清晰地看到门口对峙的三大“巨头”和夹在中间像只受惊鹌鹑的林晚。
【卧槽！这气场！我隔着屏幕都感觉要窒息了！左边是明艳女王猫，右边是腹黑小奶狗，中间是冰山大魔王！我们教主到底是什么绝世唐僧肉啊！】
【你们看顾总那个眼神，那叫一个稳操胜券！秦影后明显炸毛了，小学妹看着在笑，但我觉得她下一秒就要掏刀子了！】
【完了完了，教主被顾总带走了！这什么霸总强制爱的剧情！妈妈我磕的cp是真的！】
林晚手一抖，赶紧关掉了手机。她感觉顾清寒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过来，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扔了。
车子最终停在了御景湾1#楼的地下车库。这里是顾清寒的私人领域。
电梯直达顶层，门一开，是一个巨大到空旷的私人书房。整个空间是黑白灰的冷色调，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而另一面墙，则是顶天立地的黑檀木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看不懂的精装书。
顾清寒松开她的手，径直走到那张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坐下，像一位即将宣判的法官。她交叠起双腿，金丝边眼镜下的丹凤眼锐利如鹰。
“坐。”她指了指对面那把看起来就很贵的椅子。
林晚像个被提审的犯人，僵硬地坐下，屁股只敢沾一个边。
“秦意，苏蔓蔓。”顾清寒开口，直接切入主题，“她们背后的团队，在半小时内同时陷入了舆论危机和商业危机。秦瑶动用了她的人脉，那个叫苏小小的学生，手段更隐蔽，直接煽动了对方的粉丝群体。而盛世的法务部和投资部，也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林晚的灵魂：“三股力量，在完全没有沟通的情况下，为了同一个人，做出了同一件事。林晚，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
林晚的心脏“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她完了。她就知道这个女人敏锐得像个怪物。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在发抖，眼神飘忽，社恐的debuff在绝对的压迫感面前被无限放大。她那点小聪明，在顾清寒的逻辑链面前，脆弱得像纸一样。
顾清寒没有逼她，只是从抽屉里拿出几份文件，轻轻推到她面前。
“这是你近一个月所有直播和公开露面的数据分析。你在关键时刻，总能做出一些看似笨拙，却能精准撬动旁观者情绪的行为。你对秦瑶、对苏小小，甚至是对我，你似乎总能‘恰好’踩在那个能引发我们最大情绪波动的点上。”
“这不是运气，林晚。”顾清寒的声音冷了下来，“这是一种……近乎诡异的‘精准操控’。解释一下，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晚的额角，一滴冷汗滑落。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内心的小人正在疯狂土拨鼠尖叫。
解释？我怎么解释？难道说我脑子里有个缺德系统，靠逼我社死来升级吗？！
就在她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那熟悉的、冰冷的电音，如期而至。
【触发危机任务！】
【任务名称：神棍的自白】
【任务内容：请宿主向关键Npc“顾清寒”，坦白一部分关于“系统”的真相。要求：必须使用一种“玄学”或“不可知论”的方式进行描述，让她相信你身负“特殊性”，但又无法理解其核心运作机制。禁止暴露“社死惩罚”与“羞耻能量”等核心概念。】
【失败惩罚：你的所有社死黑历史（包括但不限于中学汇演跳《天竺少女》、大学军训顺拐、第一次直播把可乐倒在键盘上等），将被系统精心制作成一部三维动画短片，在下一次盛世集团的年会上，作为“优秀员工趣味事迹”循环播放。并由系统配上你当时最羞耻、最大声的内心独白。】
林晚眼前一黑。
年会……循环播放……还带内心独白？！
这已经不是社死了，这是赛博游街示众，死后还要被鞭尸一万遍！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林晚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里，因为恐惧和决绝，竟然燃烧起一种奇异的光。她看着顾清寒，牙齿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我……”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硬着头皮开始胡说八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我被什么东西‘选中’了。”
顾清寒眉头一挑，示意她继续。
“就、就是一种……宇宙能量的指引！对，能量！”林晚越说越觉得这个词很高级，“我能感觉到……命运的齿轮在我身边转动得特别大声！它、它会给我一些……启示，让我去做一些事。做好了，大家就都好。做不好……就会有很可怕的，来自高维度的……惩罚！”
她越说越离谱，甚至开始手舞足蹈地比划：“这是一种混沌之序！我的存在，就是一个情感奇点！会吸引所有相关的因果律向我收束！你明白吗？我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
她一口气说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耳根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和她苍白的脸颊形成了鲜明对比。
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顾清寒紧锁着眉头，金丝边眼镜下的丹凤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困惑和思索。
玄学？命运？高维度？
这些词，从任何一个神棍嘴里说出来，她都会当成是笑话。
可当它们从眼前这个紧张到快要昏过去、眼神却无比真诚的女孩嘴里说出来时，再结合她身上发生的那些无法用逻辑解释的“巧合”……顾清寒那套坚不可摧的唯物主义世界观，第一次出现了一道裂痕。
她没有全信，但也没有全盘否定。
她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叫林晚的“笨蛋”，身上藏着的秘密，比她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良久，顾清寒忽然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了林晚的身边。
在林晚惊恐的注视下，她伸出手，轻轻地、带着一丝试探，拍了拍她毛茸茸的脑袋。那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清晰地传了过来。
“无论是什么。”顾清寒的声音，第一次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坚定，“我都会帮你解决。”
她俯下身，指尖拂过林晚耳边的一缕碎发，目光却变得更加深邃和具有掌控欲。
“我会保护你。”
林晚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宕机了。她感受到那份突如其来的温暖，像一股暖流，瞬间冲垮了她紧绷的神经，内心深处涌起一股莫名的、从未有过的依赖感。
“为了更好地保护你，也为了搞清楚你身上的‘异常’。”顾清寒直起身，恢复了她冰山总裁的语气，却说出了一个让林晚魂飞魄散的提议，“从明天开始，你搬过来跟我住。以后，无论你脑子里那个‘命运的齿轮’又响了，或者那个‘高维度’又给了你什么启示，你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不准有任何隐瞒。”
林晚的嘴巴张成了“o”型，感觉自己刚逃出狼窝，又掉进了另一个更华丽、更致命的陷阱。
就在她的大脑因为信息量过载而快要蓝屏时，被她丢在桌上的手机，悄无声息地亮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加密信息，Id依旧是那个“K”。
信息内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
“她很聪明，但她的逻辑无法触及真正的核心。下次，我会给你更直接的帮助。别忘了，好奇心有时候会带来麻烦，尤其是对她那种喜欢掌控一切的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