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人找到吃肉的法子
张彪歪着头，上下打量眼前的人:“耿新，你能上工？腿伤得不轻，虽然骨头没问题，但筋肉挫伤严重，医生不是说，起码休息一个月？刚刚在家三周，我看你走路，还是要拄拐，你这个样子，怎么除草施肥？”
耿新拍着胸脯:“没问题，你看看我这身体，牛一样，全身上下，只有腿不方便，也不是很大问题，上午还出去抓鸟，连凌姐都说我，‘身残志不残’。”
张彪咂了咂舌头:“这话的味道，可是有点酸。”
陡然肩膀一颤:“就是她告诉你，马铃薯要减产？”
“是啊，幸亏她说一声，不然我还不知道。这种情况，哪能在家里休养？让大永留在这里，和我一起干，我们两个人，总能顶一个工，小胜就捡些栗子核桃，再抓几只鸟，把这一场饥荒顶过去。”
张彪紧紧皱眉:“饥荒？你说的这话，怎么这么不吉利？让人身上发冷。只不过有些种薯带了病毒，也不至于就到饥荒的程度。你是没看到，国安局的人都来了，那位何警官，一看就很厉害，有她们出面，肯定有办法。好了，既然你来了，那就上工吧。”
耿新回头就叫:“小胜，我和你哥哥在这里，你快进山，看能不能找些吃的，照着我昨天说的法子抓鸟，我上午已经成了，半天时间，也不能浪费，抓上十只八只麻雀，晚上就有肉吃。”
瘦小的少年答应一声，丢下锄头便跑走了。
晚上，蒋缇在前面走，后面一连串“哎呦”。
纪城的声音:“老耿，不然你就再休息一阵，瞧瞧你这腿，只干了一个下午，就走不动路。”
“我没有这样好命，哪里像人家？天天吃肉。现在是什么情况？马铃薯病，搞不好要逃荒的。”
纪城乐道:“你逃去哪里？”
“重庆，市区里面，总还剩一点东西，哪怕过期，也比饿死要强。这路怎么这么长？我腿上的肉要撕裂了。”
“坚持一下，前面就是营区。哎，老耿，你家帐篷在这边，走错了路。”
“我知道，我要谢谢凌姐。啊呀凌姐，多谢你今天告诉我，我过去一看，好严重哦，拔掉了一大片，那位何警官说去调种薯，还不知什么时候送得来。今晚有什么好料？”
伸长脖子瞧:“煮土豆。”
佘凌抬头一乐:“每人半个，二月底不知能收成多少，现在就要节约食物。小胜好像捉了七八只麻雀，在那里烤麻雀。”
竹丹道:“我给他出的主意，用黄泥裹在外面烤，省了拔毛。”
耿新哈哈地笑:“真聪明，你家也这样吃吗？”
竹丹摇头:“书里看到的。”
小荷拿来一本书，《平凡人的生存智慧》。
纪城笑道:“老耿，快回去吃叫花麻雀。”
耿新点点头，给纪城和大永搀扶着，拄着拐杖，一步步挪向自家帐篷。
远远地便闻到肉香，耿新猛吸鼻子:“总算轮到我时来运转。”
一天吃两顿肉。
虽然麻雀只一点点肉，不够塞牙缝。
否则实在冤枉，倘若不是她家三天两日吃肉，自己对于捉田鼠，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劲头？抓心挠肝，队长说自己，“眼珠子都绿了。”
结果田鼠没捉到一只，自己却被当成野猪给夹了，想一想就要捶胸顿足，赔了血本。
如今终于轮到自己吃肉，佘凌只能吃土豆，而且还只有半颗，连她家也要勒紧裤带来过，这么一想，又觉得有点凉飕飕，饥荒仿佛就在眼前。
自家的火堆近了，耿新拉着纪城:“来吃两口。”
纪城一乐:“我回去了。你这个主意好，回头我也照着做，田鼠太难找，还是麻雀好，一点点诱饵，自投罗网。”
蒋缇看着碗里的半个土豆，一句话也没有说，用筷子叉起来，小小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
晚饭之后，水壶响了起来，灌注了热水袋，很快熄灭了火，四个人钻进帐篷。
蒋缇望着佘凌拿出一个圆圆的小铁盒，打开盖子，划着火柴。
“充电宝电力不够吗？”
佘凌冲她一乐:“应急灯可以用，只是我们现在需要蜡烛。”
从架子上抽出一个圆形微波炉饭盒，把里面的东西倒进锅里，蒋缇一看:田鼠。
四只，有头有尾，苍白的肉，已经煮熟了的。
另外还有一些花生。
龙柏真向锅里加了一些水，又加一小勺盐:“从前总想吃豚鼠肉，现在果然吃田鼠。”
佘凌咯咯地乐。
蒋缇微微一笑:“田鼠倒是比野鸡肉嫩一些，可以省些柴。”
十分钟后，水煮开了，每人一小碗。
佘凌啃着田鼠:“等到三四月，看能不能找到野葱。”
小小一只田鼠，很快就吃完，佘凌反反复复啃着细细的腿骨，直到上面一星肉丝也没有，这才丢进垃圾袋:“明天埋到山里去。”
蒋缇舀了一勺盐水煮花生，放在眼前看着:“倘若田鼠窝里有马铃薯块，该有多好。”
佘凌:果然好主意，都已经切割妥当，到春天的时候，直接发了芽，连育苗都省了。
睡了一觉，第二天清早，佘凌钻出被窝，对着大家就喊了一句:“新年好！”
龙柏真点点头:“二零二九年到了。”
蒋缇道:“新的一年，希望能变得更好。”
佘凌套上羽绒服，跳起来跑出帐篷:“元旦快乐！元旦快乐！”
周坚正跪在地上点火，抬头苦笑一下:“新年快乐。不知新的种薯，今天能不能发下来？”
孙苇晴从桶里舀水:“新年第一天，就要愁这样的事。”
超莹从塑料布下掏出几颗土豆:“管理局一定有办法，我们要相信集体的力量。”
尹千琼拍着手，哈哈地乐:“我们很幸运了，挺过了末世三年半，能坚持到现在的人，无论采用什么方法，都很厉害，有能力继续存在。保持积极心态，再过二十年，世界属于我们这些胜利者。”
超莹挥舞着拳头:“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
佘凌望着她们两个:“这样有劲头，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王骁。”
早上八点，许如柏刚刚坐进办公室，便有人敲门。
他说了一声:“进来。”
打开的门口，出现的是康绍光的脸。
“老许，农药和马铃薯准备好了吗？”
许如柏左手梳着稀疏的头顶，右手拍在桌面:“昨天晚上，何剑玉刚刚来问过，现在你又来催。没看到昨天下午，紧急配给令已经发下去？已经调了三万斤马铃薯，交给了农科院，嘧肽霉素也拨了过去，现在看她们的了。一个一个，都是追魂催命的，联勤全体，昨晚加班到半夜，筛选马铃薯，要个头大，表皮光滑，没有伤痕。”
康绍光站在他办公桌前，低头看了看，笑道:“指甲缝里泥土还没洗净，确实够辛苦，向你们致敬！差点忘了说，新年快乐。”
许如柏翻了一下眼皮，职业病改不了是吧？人家已经熬得两眼通红，你这里还侦查蛛丝马迹。
他摇着头:“我不快乐，新年第一天，不是好兆头。我昨天晚上做梦，从地里挖出十万斤马铃薯，每个都有足足一斤重，黄色的表皮，光得发亮，阳光一照，好像镀金。”
康绍光坐下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阵你压力很大。我也常常在想，假如有高产马铃薯，亩产上万斤，当前的问题，能解决许多。”
许如柏眼睛一瞪:“确实有，希森 77 号，大战前一年，刚刚培育成功，基地里种植的，就有这种马铃薯，虽然达不到试验田的标准，最高记录亩产四万四千公斤，但也超过三万公斤，可惜只带出一点点。”
康绍光低头计算:“一亩地三万公斤，十一万人一天，基本口粮十一万公斤，生长期按一百二十天计，一千三百二十万公斤，需要四百五十亩土地，管理局的土地亩数是……”
许如柏:“五百亩，绝对够用。除了马铃薯，还有副食搭配，蘑菇、竹笋，春天预备开辟菜地，零零碎碎小块田地都利用起来，种一点小青菜，养殖也搞起来，鼓励各家养兔子，喂野鸡，这都可以节省主食，剩余产品用来交换，但是现在，没有足够的种薯。咳，我当初就建议，在后备方案的第二营地，设立仓库，储备一些物资，上级却不听，否则储存几万斤种薯，前面两年总过得去，到第三年，我们已经稳定下来。”
康绍光道:“上面有上面的为难，实在没有许多物资可以用作储备，建立预备仓库，还要调人去守卫，力量更加削弱。不打扰你，我今天要出去，寻找农用抗生素。”
许如柏一挥手:“赶快去，库存农药不多了。这可不是大战之前，储备战略物资，通盘计划，各处下订单，撤退太匆忙，手边抓到什么就带什么，现在捉襟见肘，什么都缺。”
八点钟，天已经大亮，佘凌背着背包，拄着拐杖，走在山间，红茶跟在她的脚边。
忽然，前方群山之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怪叫，叫声不住盘旋，即使距离遥远，佘凌仍能感到无尽的恐怖与悲伤。
红茶猛地窜上前去，张开嘴，露出小而锋利的牙齿，对着空气“汪汪汪”一阵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