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三的咆哮在空旷的站台里回荡，带着几分色厉内荏的疯狂。
他双手紧握着那根加长钢管捕狗夹，粗壮的胳膊上青筋虬结，脚下的军靴重重地踏在水泥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冰冷的钢叉，带着破风的尖啸，直取林凡的脖颈。
然而，预想中血肉横飞或者困兽犹斗的场面并未出现。就在那钢叉即将锁脖子的瞬间，林凡只是一个轻巧的侧身，一个微妙的缩颈。那势大力沉的钢叉，便贴着他脖颈的皮毛，险之又险地擦了过去。虎三用力过猛，巨大的惯性带着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操！”虎三稳住身形，脸上涨得血红。他不懂什么招式，只觉得这一击落空，像是卯足了劲一拳打在棉花上，说不出的憋屈和难受。
他怒吼一声，调转钢叉，横着扫了过来，带起一阵恶风，目标是林凡的腰腹。
这一次，林凡连躲都懒得躲。他只是微微向后一坐，那钢叉便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
一击，再击，皆是落空。
虎三像个疯子一样，挥舞着手里的长家伙，或刺，或扫，或劈，或砸。可无论他如何疯狂，那只白色的狗总能以最小的幅度、最不可思议的角度，轻描淡写地躲开。它时而后仰，时而侧移，时而低伏，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卡在虎三攻击的死角。
那场景诡异至极，与其说是人斗狗，倒不如说像是在看一出京剧里的武生，正上演一出精彩的“绕脖躲枪”。
“这……这他妈的……”后面的张猛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李三更是吓得腿肚子直哆嗦，下意识地又往陈德彪身后缩了缩，嘴里喃喃自语：“妖怪……这绝对是妖怪……”
人群的骚动和惊叹，更是火上浇油，彻底点燃了虎三最后的理智。他越是打不中，心里就越是惊慌，越是惊慌，手上的动作就越是杂乱无章。他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了上来。眼前的已经不是一只狗，而是一个游走在自己攻击缝隙里的白色鬼魅。
“我弄死你！”虎三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孤注一掷地将钢叉猛地向前一送。
就是现在！
一直被动闪躲的林凡，琥珀色的眸子里寒光一闪。就在虎三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一刹那，他不再后退，反而向前迎去。
他没有用嘴去咬，也没有用身体去撞。他只是抬起前爪，在虎三因为惊愕而瞪大的双眼中，精准地踩在了那根疾刺而来的钢管叉头上。
“铛！”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虎三只觉得一股巧劲从钢管上传来，手腕一麻。而林凡，则借着这一点反作用力，整个身体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瞬间飞窜而起！
他的目标，正是虎三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面门！
快！太快了！
虎三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凭着街头斗殴的本能，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叫，下意识地抬起左臂挡在脸前。
“咔嚓！”
那是利齿刺穿皮肉，深嵌入骨的声音。剧痛瞬间席卷了虎三的神经，他感觉自己的小臂像是被一把烧红的铁钳死死夹住，骨头都在呻吟。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林凡咬住他的手臂，身体在空中借力，一个流畅至极的翻转。虎三那两百多斤的壮硕身躯，竟被这股旋转的巧劲带着，失去了平衡，重重地向在空中翻转了一圈摔倒在地。
“砰！”沉重的落地声，砸得站台的水泥地都仿佛震了一下。
不等虎三发出惨叫，一道白影已经落在了他的胸口。林凡的右爪毫不犹豫地挥下，那经过无数次撕咬和战斗磨炼出的爪子，此刻就是最锋利的匕首。
“刺啦——”
虎三胸前那件厚实的夹克，如同纸片一样被轻易撕开，棉絮和布料纷飞。紧接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他的锁骨一直延伸到胸膛，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啊——！”迟来的惨叫，终于从虎三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凄厉得不似人声。
林凡一击得手，毫不停留，又低头在他哀嚎的嘴边补了一口，让他后面的惨叫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虎三另一只完好的手胡乱抓来，林凡敏捷地向后一跃，躲开攻击的同时，又闪电般地在那只手上狠狠留下了一排深刻的牙印。
这一系列的变故，从林凡借力起跳到虎三倒地重伤，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钟。
快得让人窒息。
刚才还喧嚣嘈杂的人群，此刻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保持着各种各样的姿势，呆立当场。只有几十束手电的光，因为主人的颤抖而在墙壁和地面上疯狂乱晃。
空气中，只剩下虎三痛苦的呻吟，和鲜血滴落在地的“滴答”声。
“咕咚。”
不知道是谁，在极致的安静中，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这声音在空旷的站台里显得格外清晰，也像一个开关，瞬间将众人从石化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虎三！”
“我操！快！弄死那畜生！”
张猛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通红着眼睛，挥舞着手里的钢管就想冲上去。其他人也如梦初醒，纷纷举起武器，乱糟糟地围了上来。
林凡站在虎三的身边，冷冷地看着这群冲来的人类。他没有丝毫恋战的意思。
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已经蜷缩成一团、不断抽搐的虎三，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冰冷的漠视。
这就是代价。
随即，他转过身，矫健的身影一闪，便毫不犹豫地没入了众人手电光芒无法触及的、那片最深沉的黑暗之中。
“追！”张猛大吼一声，当先追了过去。
几个人跟着他跑了几步，但很快就停了下来。前方的隧道深不见底，黑得仿佛能吞噬一切，谁也不知道里面还藏着什么。他们下意识地回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队伍最后方，那个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的矮胖身影——他们的老大，陈德彪。
陈德彪没有下令追击。
他慢悠悠地走上前来，嘴里的雪茄已经快要燃尽。他蹲下身，看了一眼在地上呻吟的虎三，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其他人手忙脚乱地将虎三扶起，当看清他身上的伤势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小臂上那四个深入骨髓的牙洞，还在汩汩地冒着血。胸口那道长长的爪痕，皮肉外翻，深得几乎能看到白色的胸骨。那件被撕碎的夹克，此刻正被鲜血迅速浸染成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妈的……这……这他妈的是狗？”一个马仔的声音都在发颤，“这...这他妈是狼吧？”
“狼？你看清楚了！”胖子此刻的脸色比墙壁还白，他指着黑暗的深处，声音尖利得有些变调，“狼有这么聪明的？它会躲，还会用你的家伙当跳板！我看，这就是一只成了精的狗妖！”
“狗妖”两个字，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后背发凉。他们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信奉的是拳头和金钱，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彻底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陈德彪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他将手里的雪茄屁股狠狠地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
混乱的咒骂和惊叹声戛然而止。
陈德彪没有去看那些惊魂未定的手下，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林凡消失的黑暗隧道，金丝眼镜后面的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忌惮、还有一丝病态的兴奋。
“这狗王……真他妈的不错。”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低声自语，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