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霞蹲在溪边,将一把麦粒撒进盛满水的钢盔里。
水面立刻浮起一层细密的蓝色泡沫,像毒蛇吐出的信子。
“掺了砷化物。”
她捞起一粒麦子,银簪尖刺入麦皮,簪头立刻泛出乌黑色。
“鬼子在粮仓里混了毒粮。”
萧锋抓起一把麦粒搓了搓,指尖沾上诡异的淡蓝色粉末:
“这不是给军队的……是发给老百姓的配给粮。”
长生一脚踢翻装粮的麻袋,几十只死老鼠从破口滚出来,尸体已经僵硬。
“昨晚有老乡来营地求救。”
他声音沙哑,“全村吃了这种粮,死了十七口人。”
萧锋的拳头捏得咯咯响。
鬼子要饿死抗联?不……他们是要灭绝整个东北的中国人!
夜幕降临,萧锋带人摸到开拓团粮仓外围。
日军的警戒很松懈,只有两个哨兵在打盹,探照灯也是固定在一个照射方向,老半天才扫一次。
“不对劲。”
长生压低声音,“这地方太安静了。”
萧锋眯起眼,注意到粮仓屋檐下挂着几串铜制的铃铛。
陷阱!
他打了个手势,小队立刻改变路线,顺着排水沟潜入粮仓后院。
地窖入口被铁链锁着,锁眼锈迹斑斑,萧锋摸出李华堂留下的“特7号”钥匙。
“咔嗒。”
锁开了。
地窖里堆满麻袋,霜霞割开一袋,金黄的玉米粒哗啦啦流出来。
“没毒!”她抓起一把嗅了嗅,“是干净粮食……鬼子把好粮藏在这儿!”
长生挪开角落的炕席卷,后面露出十几口大缸。
这平日用来腌酸菜的缸里竟塞满了枪械零件和子弹!
“把这些弹药分散携带,长生选择用得上的零件,要少而精!”
“《告同胞书》放这儿。”
萧锋把一叠传单拍在粮堆上,“让老百姓知道,抗联还在战斗!”
霜霞抓起一把玉米粒高高举起,金黄的谷粒在阳光下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乡亲们!这是干净的粮食!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窖里回荡。
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村民从地窖入口探头张望,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有了神采。
一个拄着树枝的老汉颤巍巍地迈前两步,干裂的嘴唇抖动着:
真...真的是能吃的好粮?
老伯您看。
霜霞当着他的面嚼碎几粒玉米。
咱们抗联用性命担保!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长生已经带人搬开堵门的沙袋,阳光像瀑布般倾泻而入。
萧锋站在地窖中央指挥:
老人孩子搬小袋,青壮年扛大袋,咱们要在天黑前——
鬼子来了!放哨的战士突然冲进来报告。远处传来三轮摩托的引擎声。
地窖里瞬间乱作一团,有个妇人抱着粮袋瑟瑟发抖。
萧锋地抽出鬼头刀:长生带二十人断后!其余人继续搬粮!
他转头对最壮实的几个村民喊道:把那边腌菜缸里的枪械零件也带上!
白发老人脱下外衣扎成布袋,妇女们用围裙兜粮,连孩童都抱着几穗玉米在地窖里穿梭。
霜霞突然发现墙角蜷缩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这是...她凑近一看,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少年画的是日军巡逻路线图,连换岗时间都标得清清楚楚。
少年抬头,露出溃烂的嘴角:我娘...被毒粮害死的...
地面突然震动,爆炸声由远及近。
长生满身硝烟冲进来:快撤!鬼子装甲车过来了!
萧锋一把抱起画图的少年,对搬运粮食的百姓喊道:
跟紧抗联战士!咱们走地下排水渠!
最后一个离开地窖的老汉突然跪下,抓起把玉米粒塞进嘴里,混着泪水嚼得咯吱作响。
撤退路上,霜霞突然拉住萧锋:“看那棵桦树。”
树干上刻着新鲜的箭头,指向西北,旁边还画了个圆圈。
“不是我们的记号。”
萧锋用刀尖刮了刮刻痕,“木屑还是湿的……不超过两小时。”
长生凑近观察:“圆圈里有个小点……像在标什么东西的位置。”
远处传来犬吠声,萧锋立刻带队撤离。
但没走多远,霜霞又发现第二处暗记——同样的箭头,但圆圈里变成了三个点。
有人在给鬼子引路?
萧锋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身:“回粮仓!”
他们潜伏在粮仓百米外的雪沟里,看着一队日军工兵冲进地窖。
领头的军官暴跳如雷,抽出军刀乱砍粮袋——显然发现了《告同胞书》。
但更诡异的是……有个穿伪军制服的人,正偷偷在粮仓外墙刻记号!
霜霞举起望远镜,镜头里,那人手腕上戴着块熟悉的怀表——
“是李华堂的表!”
他没死?还是说……表被敌人缴获了?
那人刻完记号,突然抬头看向他们的藏身处,嘴角勾起诡异的笑。
月光照在他的圆框眼镜上,镜片反射出微光。
临时营地里,霜霞用缴获的粮食熬了一大锅玉米粥。
“马勃粉能中和砷毒。”她往锅里撒入褐色孢子,“再加点草木灰,碱性更强。”
中毒的战士们排着队领粥,有个小战士喝完后突然吐血,吓得长生拔刀就要砸锅。
“别慌!”霜霞按住他,“这是在排毒——吐完就好了。”
果然,小战士擦擦嘴,脸色反而红润起来:“舒坦!比鬼子的解毒药好使!”
萧锋蹲在火堆旁,用炭笔在桦树皮上写写画画,他在伪造新的暗记。
“明天开始,各村轮流派人来取粮好粮分给村民吃。”
他头也不抬地说,“用毒粮喂鬼子的军马。”
深夜,电台突然捕捉到加密信号。
霜霞戴着耳机,铅笔在纸上飞速移动:
“……热气球……三日后……投放坐标……”
电文末尾有个陌生代号:
“樱花-7”
萧锋抓起刚缴获的日军地图,对照坐标画了个红圈——位置正好覆盖三个抗联密营!
“不是鼠疫。”
霜霞声音发抖,“电文里提到‘速效’……可能是氰化物或神经毒气。”
“必须在升空前炸了那些气球!”
拂晓时分,哨兵突然吹响警报!
萧锋冲出帐篷,只见西北方的天空飘着三个黑点——热气球已经升空!
更可怕的是……
每个气球吊篮里,都站着个穿白大褂的人。
望远镜里,中间那个戴圆眼镜的军医,正微笑着朝地面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