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的阴影贴在河岸芦苇丛里，船板上积着薄薄一层夜露，沾得姜叶的袖口发潮。他半蹲在船尾，指尖扣着船舷边缘的青苔，目光透过芦苇缝隙，死死盯着影中汇侧门的暗门 —— 那里的石壁还留着方才开合的痕迹，潮湿的空气中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与之前黑袍人身上的气息隐隐呼应。
“少爷，你看。” 叶心压低声音，手肘轻轻碰了碰姜叶，目光指向暗门方向。
两道黑袍身影正贴着石壁挪出来，宽大的袍摆扫过地面时，刻意放慢了动作，像两只偷食的夜鼠。左边那人的手始终按在怀中，袍角下露出半截黑色锦盒的边缘，盒角蹭过地面，发出极轻的 “沙沙” 声；右边那人则频频回头，兜帽下的眼睛在夜色里泛着警惕的光，每走三步就停一下，观察四周是否有异动 —— 显然是在护送什么重要物件，怕被人盯上。
姜叶的指尖微微收紧，青苔在掌心碾出湿滑的绿痕。他刚要示意叶心再等等，就见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五名身着玄甲的轩辕家护卫正快步走来，为首那人手按腰间弯刀，铠甲边缘的玄甲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之前跟着轩辕皓的护卫队长。
“站住！” 护卫队长的声音像淬了冰，在夜色里格外响亮。两道黑袍人瞬间僵住，脚步顿在原地，手按在怀中的动作更紧了，袍摆下的小腿微微发颤 —— 显然没料到会在侧门遇到轩辕家的人。
护卫队长带人快步上前，将两人团团围住，弯刀出鞘半寸，冷光映在黑袍人的兜帽上：“影中汇刚结束拍卖，你们怀里揣的是什么？掏出来看看，若是寻常物件，便放你们走；若是……” 他的话没说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玄甲护卫们同时上前一步，形成合围之势，靴底踩在石子上，发出 “咔嗒” 的脆响。
两道黑袍人对视一眼，突然撒腿就跑 —— 左边那人往芦苇丛方向窜，右边那人则冲向河边的小船，袍摆被风掀起，怀中的锦盒险些掉落。可轩辕家的护卫早有准备，两名护卫立刻追向芦苇丛，另外三人则堵住河边去路，玄甲碰撞声与脚步声混在一起，在夜色里格外刺耳。
“休想跑！” 护卫队长厉声喝道，就要追向左边的黑袍人。可就在这时，两道黑袍人突然同时抬手，从怀中抓出一把灰绿色药粉，狠狠往地上一撒 —— 药粉遇空气瞬间炸开，化作浓白烟雾，裹着刺鼻的苦杏仁味，瞬间弥漫开来，连芦苇丛的叶子都被熏得发蔫。
“咳咳…… 是毒烟！” 追在最前的护卫突然呛咳起来，手捂着脸往后退，裸露的手腕很快泛出淡青色，像蒙了一层薄霜，没几步就踉跄着倒地，身体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其他护卫也被烟雾呛得睁不开眼，纷纷后退，一时间竟没人能再追上去。
烟雾中传来 “吱呀” 一声轻响 —— 是暗门开合的声音，紧接着是四道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黑袍人趁着烟雾，分了四个方向逃跑：一道往芦苇丛深处钻，一道跳上河边的小船，一道绕向影中汇后门，还有一道则往听风楼的方向跑，身影在烟雾里一闪而过，快得像鬼魅。
“先救弟兄们！” 护卫队长看着倒地的手下，脸色铁青，只能咬牙下令。两名护卫立刻蹲下身，从怀中掏出解毒丹，往倒地者口中塞；队长自己则握紧弯刀，目光扫过烟雾散去的方向，最终锁定往影中汇后门跑的身影，提刀追了上去，玄甲在夜色里划出一道冷光。
不远处的槐树阴影里，红月原本正盯着暗门，见烟雾炸开，她的眉头瞬间蹙起 —— 这毒烟是鬼渊宗常用的 “迷魂散”，却掺了药王谷的 “化骨散”，显然是有人故意搅局。她没多想，从阴影里跃出，玄色衣摆划过地面的石子，脚步轻得像猫，直奔往听风楼跑的那道黑影，指尖按在腰间的匕首上，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 听风楼是迷心的地盘，这黑影往那边跑，说不定藏着范家旧案的线索。
另一侧的巷口深处，黑袍刀疤脸正靠在墙角，帽檐压得极低，看着眼前的混乱。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蛇纹刀鞘，见四道身影分头逃跑，眉头紧紧拧起 —— 他要找的是藏着范家密道地图的物件，如今只能碰运气。待看到往芦苇丛钻的身影时，他眼底闪过一丝厉色，身形一晃便追了上去，黑袍扫过巷口的灯笼，带起一阵风，将烛火吹得明灭不定。
乌篷船里，姜叶看着眼前的混乱，指尖攥得发白。叶心已抽出腰间软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少爷，我们追最后一个往小船跑的！”
姜叶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四周 —— 烟雾虽散，空气中还留着毒味，且不知还有没有其他埋伏。“我去了只会拖你后腿。” 他按住叶心的手腕，声音沉稳，“你去追，我留在这儿观察，影子很快就回来，我的安全你放心。”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枚透骨针，塞进叶心手里，“小心点，这人身怀毒烟，肯定还有其他手段。”
“好！” 叶心没再多说，接过透骨针，身体微微下蹲，像蓄势待发的猎豹，脚下猛地发力，身影瞬间窜出乌篷船，掠过河岸的石子，直追往小船跑的黑影，软剑在夜色里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很快便消失在芦苇丛的尽头。
姜叶重新蹲回船尾，指尖捏着那枚剩下的透骨针，目光扫过各方追踪的方向 —— 红月的玄色身影、刀疤脸的黑袍、叶心的剑光、轩辕护卫的玄甲，像一道道流星，在暗市的夜色里交织。他知道，这场混乱不是结束，而是更多秘密浮出水面的开始，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混乱中，找到那根串联起范家旧案的关键线索。
暗室的油灯晃着昏黄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周华半跪在地，小心翼翼地将嚼碎的清毒草敷在宇笑掌心的伤口上 —— 草药混着唾液，泛着淡绿色的糊状，艾草与硫磺的混合气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倒冲淡了几分毒血的腥气。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到宇笑泛青的皮肤时，刻意放轻了力度，怕弄疼她。
宇笑靠在周华怀里，上半身几乎完全倚着他的胸膛，呼吸还带着虚弱的轻颤。她的头轻轻搭在他的肩窝，发间的冷香蹭过他的脖颈，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着他的锦袍衣角，指尖因脱力而泛白，却攥得很紧，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呼…… 总算把毒压下去了。” 周华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目光落在宇笑苍白的侧脸 —— 油灯的光映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连平日里锐利的眼神，此刻都软了几分。他听着暗室外隐约传来的兵刃碰撞声，却突然笑了，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的轻佻：“我说宇笑姑娘，你现在这模样，连动根手指都费劲。要是我这会儿对你图谋不轨，你可怎么办？”